然后她知道了这种药能治病的原理,她知道先加入油搅拌是为了除去那些脂溶性的杂质,她知道油下面的水里溶解的才是青霉素,她知道用木炭粉可以把青霉素吸收出来,然后再用蒸馏水、酸性水和碱性水去冲洗木炭粉,就可以把青霉素分划在某个特定的部分。「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伯爵小姐说,这个叫做“分离管柱色层分离法”!看,这么陌生且拗口的词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其中每一步的原理她都明明白白,所以她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黑暗的魔药,不是什么传说中用老鼠尸体黑猫眼珠再加魔鬼头发熬出来的鬼东西,这是真正的药,是有治病原理的药!
而现在,培养皿里的菌落形状已经证明了,提炼出来的青霉素,确实能杀死那些有害的葡萄球菌——嗯,这个叫做葡萄球菌,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在显微镜底下亲眼看见过,这些东西确实像葡萄一样圆圆的——哦,其实她是没见过葡萄的,但是她的丈夫曾经吹牛说吃过葡萄,确实就是圆圆的一粒,味道非常甜美,远胜村子周围生长的那些野果。
卡玛没吃过葡萄,也不知道那有多甜美,但现在看着这些葡萄球菌,她却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甜美,那是人认为自己真正有了成就之后的甜美,远胜于真正吃到一颗葡萄。
“现在可以试试了。”陆希起身,拿过消毒好的注射器——是的,除了青霉素,卡玛还带过来一套注射器,以及一架显微镜——不是那种玻璃珠式的简易显微镜,而是正式的,用两块透镜组成的显微镜。
这都是海因里希的手艺。目前这台显微镜放大倍率达到五百倍,而且色差方面比玻璃珠有了极大改进,使用起来已经方便多了,几乎能跟陆希以前用的显微镜媲美。
没人知道海因里希是怎么磨出这么两块“完美透镜”的,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出符合要求的注射器的——光是那中空的针头就让人惊叹。
卡玛说起来的时候也不无羡慕:“海因里希说他是用术力量做的。”大家都知道他在制取硫酸的过程中觉醒了,所以并没人怀疑什么,反而引来了无数的钦羡,毕竟跟到现在还没法恢复正常行动的汉克比起来,他简直太厉害了,这才觉醒几天,竟然就能造出这么好的东西!
只有陆希暗暗地吐槽:狗屁术力量,是魔法吧?
但这些东西的确送来得太及时了,陆希用最细的针头吸出一点青霉素,横过针尖挑起了冯特伯爵手臂内侧的皮肤——这个针头不是可拆卸的,而是在做玻璃管的时候就直接把针插了进去,看起来还有些笨拙,但质量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什么?”约翰有些紧张地问。他没见过什么药剂是这样使用的,包括圣水在内,要么喝下,要么涂抹在伤口上,没见过没有伤口,还要用针扎进去的——而且冯特伯爵有伤口啊,他腿上被切开清洗的创口还在呢,就是有药不应该抹到那里吗?诅咒就是从那里种下的啊。
“皮试。”陆希看着冯特伯爵皮肤上鼓起的小包,“看好时间,从现在开始,20分钟之后看效果。你在这里守着伯爵大人,如果有任何反应马上叫我,我现在去隔壁屋子给那个人做皮试。”
疑似海洋创伤弧菌感染的那个伤者也被搬了过来,放在隔壁屋里。虽然到现在为止没发现第四个病人,证明他们彼此之间应该不会相互传染,但以防万一,还是把人给隔开了。
约翰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那个伤者的情况也不好,大概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被感染的普通人,抵抗力要差得多,明明没有直接接触到那个青蛙人,只是在它潜伏于雪下的时候从旁边走过,病菌就从伤口侵入,虽然已经清创,但仍旧高烧不退,腹痛不止,只靠着柯恩大主教时不时的治疗在拖时间。
能活吗?约翰不由自主地想。
但现在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约翰紧盯着冯特伯爵皮肤上的小包,这个皮试是什么意思?伯爵大人会有什么反应?又应该有什么反应?
二十分钟仿佛漫长得永远过不完一样,冯特伯爵并没有什么反应,鼓起的小包也渐渐消失,除了一个针眼什么都没留下。
“好了,不过敏。”陆希换了针筒抽入足量的青霉素,“这个药可以用了。”
“用了就会好吗?”约翰眼看着她将冯特伯爵的身体翻过来,直接开始扒裤子,顿时吓了一跳,“露西小姐!”
“是肌肉注射。”陆希用力推着冯特伯爵高大的身体,“快来帮忙,别叽叽歪歪的。”
这实在不像样子,就从来没见过什么药剂是要扒裤子的,但——约翰满心矛盾地扶住冯特伯爵,把他的裤子褪了下来——伯爵大人如果知道,会提剑砍掉他的脑袋吧……
一针青霉素推注完毕,陆希暗中计算了一下药量,有些头疼——药不够。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毕竟培养青霉的时间不够长,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培养基,更何况土法提取成功率也不高,卡玛带来的所有青霉,其实稳妥点也只够一个人用的,只希望加上柯恩大主教的能力……
陆希忽然抬头:“约翰,你能操纵植物对吧?”她怎么忘记了,就现在冯特伯爵睡的这干草床,这些草都是约翰催生出来的呢!
既然来了有魔法的世界,不能放着魔法不用啊。约翰能催生野草,肯定也能催生青霉!
“催生这个?”约翰看着眼前的面包片上一小片绿毛,脸也快跟青霉一样绿了,“露西小姐,您的药——”该不会是用这种绿毛做的吧?这岂不是,岂不是毒药吗?长了这种绿毛的面包都不能吃了,怎么可能用来治病?
难道说,伯爵小姐真的是女巫?就像伯顿管家猜测的那样,她的生母就是巫师组织的人,她也继承了女巫的技能?
“这才不是毒药!”卡玛愤怒地反驳,也不管眼前这是一位中级骑士,是有封地的贵族,“这个药是——”
陆希摆摆手,止住了卡玛的解释:“我们现在去看看药效吧。”
冯特伯爵的情况没有什么明显改善,可是隔壁屋子里的人却不同。
“他的体温在下降,血液里的邪毒也在减少。”柯恩大主教两边的病人轮流治疗,也是十分辛苦,但他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疲倦,“这个究竟是什么药剂?”
约翰看着挂在床头上的玻璃瓶,那里头看起来就是清水而已,通过一根细细的管子连接在伤者的手背上,一滴滴地向下落。这用的也是那个“青霉素”?为什么不是扎在屁股上?
当然约翰并没有把这话问出来,毕竟这也不是执着于屁股还是胳膊的时候,重要的是,柯恩大主教都说这个药是有用的!但是,那种根本不能吃的绿毛,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药来呢?
而且,冯特伯爵的情况为什么没有这么明显的好转呢?
“因为感染的病菌不同。”治疗破伤风最有效的还是血清,而且冯特伯爵的诅咒是早就种在体内的,这么长的繁殖时间,一旦爆发出来简直可怕,如果冯特伯爵不是大骑士,估计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并且,陆希很怀疑那个青蛙人就是针对冯特伯爵的,至于这个打水人,不过是倒霉从它身边经过罢了。
“那伯爵大人要用什么药?”约翰想到了外面的半鳞马,“是——那些马?”他原本以为伯爵小姐是要用那些马来试毒,难道是为了做药?可是马,马又能做出什么药来?不要说普通马,就是半鳞马,也只是半魔兽,甚至没有成形的魔晶,究竟哪里能入药呢?
“是的,就是外面的马。”陆希直视约翰,“但在那之前,伯爵大人需要用这种药控制住病情,否则他可能等不到药做好。”
要说这句话比什么解释都好使,约翰什么都没说,转头老老实实去催生青霉了。
“伯爵小姐——”柯恩大主教刚才问出那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反而听见了半鳞马之类的词汇,不由得注视着陆希,“您——是在制作什么样的药剂?”
陆希侧头想了想,仍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大主教之前说自己的圣光对于血液之中的邪毒治疗效果不佳,您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什么?”柯恩大主教尽管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仍旧忍不住眼睛一亮,“原因?”
他想不想知道吗?他太想知道了啊!这么多年他卡在大主教的位阶上不能寸进——其实位阶对他来说倒还不是最重要的,毕竟在失去了对教会的敬仰之后他对于位阶已经不再那么重视,但假如能够提高治疗的能力……
“嗯。是因为您对人体不够了解。”陆希凝视着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人,“您了解血液吗?知道血液中有什么东西吗?知道它们分别起着什么样的作用吗?”
柯恩大主教的表情随着她说的话而变化,嘴唇不自觉地跟着动:“血液中的东西?不同的作用?”
按照教会的说法,在造人的时候,先以泥土捏出了人的身体,之后将生命力灌注入人体之中为血液,人才有了生命。所以人不能没有血,失去太多的血液就会失去生命力。而女性之所以每个月流血,是因为额外赐予了她们一段生命力,好让她们用来孕育新生命。
因此对于不能生育的女性,教会认为她们是浪费了所赐的这一段额外的生命力,这是罪过,是应该得到的惩罚的。所以女性在每月流血的时候,就意味着她们又浪费了一次生命,因此她们要掩藏自己流血的事情,因为她们是辜负明,是有罪的。
但柯恩大主教已经发现,血液其实并不是纯粹的能量,如果将流出的血液静置,过一段时间之后它就会分层,下层是深红色,上层则是像清水一样的东西,就像葡萄酒放久了,下层有了沉淀物一样。
那么,生命力是在上层还是在下层呢?柯恩大主教思考过,但没有答案,因为离开身体的血液已经失去了生命力,无从考察。他也曾就此问题想向一位以治疗术著称的圣徒请教,却被警告不要窥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