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徐青野并不在意,他就临时充当了今晚故事的主讲人。
“事情还要从七年前说起……”
那年是20年,他刚入职一家小医院在心理咨询科坐诊。
那几年槐江虽然发展的快,但也只是一个小县城,当地的警局没有自己专属心理治疗中心,所以常年和他所在的那个小医院有合作关系。
警局有案子需要他们的医生,就会临时安排有空档的医生过去几天,但毕竟不是槐江本地的医院,这样一来一回,每次去起码要去县城里出差一周的时间。
医院里比较有资历的医生都不愿意领这个差事。
这个工作推来推去,最后就落在了刚工作的沈弯身上。
他学历很高,但是经验不多,有这种学习的机会他倒也不抵触,临出发前还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
第一件事就是和警局对接了这次案子涉及的案情,以及了解这次需要接受心理咨询的当事人。
而那边警局的对接人却讳莫如深,只叫他人先过来再说。
沈弯觉得蹊跷,所以又多问了几次,才得知她这次的心理咨询对象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而案情那个时候已经开始有新闻报道了,是槐江县的防护林失火案。
林蓝脸色开始变得有些怪:“我好像听说过那个案子,防护林起火,烧坏了一整片的房屋,调用了全县的消防车才终于把火扑灭,最后却只烧死了两个附中的老师……”
“嗯,那两个附中的老师是我的父母。”
徐青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但锋利的水果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伤了她的指腹,鲜红的血液就这么顺着刀柄不停地往下流,滴答滴答,在白色瓷砖的地板上迸射除了几个圆点。
“青野你划伤了。”林蓝话说的急,动作也快,起身就小跑着去了护士站推来了一个医用推车。
林蓝看着那道长长的疤痕,又是有些愧疚,眼中又是有些心疼。
包扎的空档弱弱地建议:“要不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
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听了。
“我没事,刚刚有些走,沈医生你继续说吧。”
她最近脑子里总是浑浑的,以前发生的事有许多都记不太清了,她不喜欢这样。
徐青野坚持,沈湾心底虽然叹了口气,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没见到青野前,其实对她是有一个大概的心理预期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在心中罗列着的关键词,比如:狼狈、惊慌、无措,甚至是歇斯底里。
他是带着许多预案去槐江的。
但等她第一次见徐青野的时候,这些全部都没有在她的身上出现。
面前的女孩就地坐在警局里的长板凳上,朝着外面的天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身上干净地穿着一件花裙子,安静的什么声音都没发出过。
在之后很长的时间内,徐青野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沈弯。
他起初还以为她并没有看见他。
直到她似乎看够了外面的景色,才同他说话。
“哥哥,你是警察叔叔请来的医生吗?可是我不是病了,我只是不想哭而已。”
沈弯至今仍无法忘记当时的感受。
他当年读书的时候,他们学院老院长曾经对他说过“有时候身体上的伤痕,痛过了愈合了也就是一道疤,心理上的痛却能直接麻痹人的感官,看着是一处微不足道的伤痕,却能悄无声息地摧毁一个人。”
他第一次切身地体会到这句话。
他知道,这场变故也正在摧毁着面前的女孩。
而当时案情的关注点并不在徐青野,那场火灾发生的时候徐青野并不在场,警方调查了徐氏夫妇那几天的时间安排,发现出事那天,他们只中途在家里停留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警方的注意力不是在火灾现场,就是在徐氏夫妇与当时犯罪嫌疑人的交集上。
徐青野后来被临时接去了她亲叔叔的福利院,沈弯为了方便,就住在了那家福利院边上的旅馆里。
沈弯在福利院例行公事地同徐青野交流过几次后,徐青野都表现的十分配合,但她那一周的时间都没怎么出过门,房间的门都没出过。
沈弯觉得这样不行,耐心十足地叫了她很多次,她才终于肯出门“陪他转转”。
没错,他当时就是选了一个这么拙劣的借口。
槐江县并不大,四处走走一个小县城的街区就基本走遍了,出去逛逛之前,沈弯特意做了攻略,确认了三个点不能去。
槐江县的舞蹈附中、徐青野的家和火灾发生现场。
他当时也确实只是想带她出去透透气。
但当她们在经过一条小弄堂的时候,徐青野却站在原地不走了。
“要进去看看吗?”沈弯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徐青野情绪的变化。
她变得似乎有些激动,手心始终都紧紧地攥着,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幽深的巷道,但具体在看什么,沈弯不知道。
沈弯在之前和警方沟通的时候,一位老刑警曾经叮嘱过他,如果发现什么线索及时和局里说,虽然并没有确实的依据,但他那个时候脑海中就莫名坚定地觉着,这场事故可能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小女孩身上。
这种突如其来的第六感让他瞬间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