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一路远去,狂风夹着骤雨席卷而来,斜坡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头,桑觉吃痛地闷哼几声。
他尝试支起身体,但没等他抓住什么稳定身体,就撞上两根柱子,被动停下。
准确来说,是两条笔直又长的腿,就像柱子一样。
而桑觉的额头,撞到了两条腿中间的尴尬位置,作为一只雄性恶龙,他当然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
男人本来在对付漫天的飞蛾,没来得及顾上身后的动静,等他杀死母蛾转身已经来不及了,迎接他的不是其它怪物的袭击,而是一个拿屁股当滑滑梯的……少年。
“……”
桑觉一动不动,第一次不想再做恶龙了。
变色龙多好,就可以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装作不存在。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抬头。”
不会把人撞废了吧……
他会杀了自己泄愤吗?
桑觉依稀记得滑下来的最后一个画面——这个男人只身刺穿了母蛾肥硕的腹部,那只母蛾大到能把他装进肚子里。
他咬了下唇。
如果只是打架,桑觉不怕任何人,但子弹这种东西,没有几个生物能做到毫无畏惧。
冰冷的声调再次重复:“起来。”
雨水打在桑觉的脸上,湿漉的睫毛黏在一起,他撑起身体,对上了一双纯黑的眼睛,微微一怔。
男人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瞳孔并不浑浊,也不透亮,如同一片寂静的海洋,多数时候是平静的,但似乎暴风一起,就能掀起巨大的波涛,将一切卷进海底。
他的气息很好闻,很香……想吃一口。
被枪口指着的不开心散了点。
“伤怎么回事?”
桑觉这才感觉湿黏衣服下的皮肤火辣辣的。
“我被人…攻击了,从斜坡滚了下来。”
“人?”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雨水打湿的头发并没有使他的气场减弱一分,束紧的腰带和修长的军靴很显人高,桑觉要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他有种一种怪的直觉——最好别在这个人面前撒谎。
“我不是很确定。”桑觉抿了下唇,“有人告诉我他死了,但我又亲眼见到了活着的他。”
男人扣下保险栓:“伤怎么回事?”
“我身上都是滚下斜坡的擦伤。”桑觉有些生气了,“他根本没碰到我,本来我能打过他的,但是没想到他突然变出又长又细的触手偷袭我,才不小心掉下了车。”
男人看着他,似乎在思量他所说的真实性。
桑觉咕哝了句:“是他不讲武德。”
男人把枪放回了枪套。
“分裂触手,是2号裂缝出来里的类人生物——它去哪了?”
桑觉闷声道:“在一辆车上,那辆车是要回主城的。”
对方冷淡地问:“什么车?”
“一辆装甲越野车。”
“几个轮子?”
桑觉回忆了下,说:“六个轮子,但只有四个轮子用来行驶——怎么了?”
“类人生物的目标从来不是人类个体,它们喜欢前往人类集中区域,进行大面积污染。”
桑觉不明白:“但是进城不是会检测污染指数吗?”
“它不用进城。”男人声音比雨还凉,“你说的车是猎豹k7,时速50,这里是二号裂缝的边缘,离主城有五百公里。”
桑觉:“……啊。”
男人扔给他一卷纱布,一瓶药:“想回去就快点包扎伤口,过来收拾东西,我们只有四十分钟时间。”
“噢……”小恶龙问,“我叫桑觉,你叫什么?”
“霍延己。”
桑觉身上的伤不重,都是擦伤,但胜在数量多,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淡淡的血迹都被雨水冲干净了,桑觉浑身透湿,不知道绑绷带的意义在哪。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个绷带是防水的。
药瓶里装的都是粉末,桑觉猜测可以直接洒在伤口上。
他从小在博士的实验室长大,除了偶尔抽血实验留下的针孔,几乎没有受伤的经历……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