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霁抿了抿唇,不说话。
祂完美的侧脸被拢在灯笼黯淡的光芒之中,添了几分朦胧渺落,仿佛幻境中闪逝的海上楼月镜中花,更显得绝美的祂不似凡尘中人。
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让宋葭葭觉得有些别扭。
连霁这怪的说话方式,也让宋葭葭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相处的时候很不自然。
宋葭葭想了想,小声道:“师姐,我原本想着咱俩都是女生,一起睡觉也没什么。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然而宋葭葭话音未落,便见连霁一字不发地提着灯笼转身离开。
面对着女主果断的拒绝,毫不掩饰的厌恶嫌弃,宋葭葭呆呆地咽回自己那几个还没有完全说出口的字。
她无措地停在原地,有些尴尬地垂下脑袋。
在她跑群演的片场里,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很多次。踩高捧低的导演和制片甚至跟连霁比起来可是更加凶恶,经常对宋葭葭破口大骂,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宋葭葭非但不敢还嘴,还只能强装笑容,低声下气地巴结和讨好。
没关系的,她已经习惯了。
刚才还有些垂头丧气的宋葭葭打起精,既然已经流落到了异世,没有系统的指引她也要努力活下去,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现在已是深夜,还是不要打扰宁馥了。
但她也不敢再回系统突然死掉的诡异主殿。
更深露重,寒气浸骨。
衣衫单薄的宋葭葭打了个喷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准备先摸黑去前厅拿到储物的乾坤袋,穿件厚衣裳,今晚就在前厅先将就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心中有了计划的宋葭葭抬起头,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女主提着灯笼犹如鬼魅般消无声息地站在远处,不说话,就只是双眼发直地盯着她。
“……师、师姐?”宋葭葭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回来干什么?还是说,难不成,其实你一直站在这里的?”
连霁微微偏头,仿佛比宋葭葭更疑惑:“是你说,要和我一起。”
宋葭葭这才恍若大悟:“你刚才根本没走,一直站在这里等我?!”
宋葭葭下意识地连忙小跑过去,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愿意,那我们走吧。”
但宋葭葭的心底却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这个师姐真是个怪人。
连霁并不直接答应宋葭葭想要同睡的请求,甚至在宋葭葭说话的时候转身就走。
但宋葭葭没跟上来,连霁却一直站在远处没有离开。
宋葭葭暗自伤emo之时,连霁也不说话和催促,就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要是说女主连霁说话怪不好相处吧,但祂又同意了宋葭葭同睡的请求。
要是说女主没耐心听人说话吧,但祂又好脾气地一直安静等着宋葭葭。
宋葭葭默默琢磨着,怎么感觉这女主的行事作风,和系统说的白莲花女主不太像呢?
噢噢噢,她知道了,这女主应该是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的性格也不同。祂在三个男主们的面前肯定就会变柔弱善良,楚楚可怜。
宋葭葭跟在女主身后,七拐八拐地穿过长廊进了一间宫殿。
夜色深沉,全靠连霁手里那一盏灯笼的黯淡光芒引路,而宋葭葭的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着女主的白莲花身份,在进门的时候脚尖毫无防备地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现代人宋葭葭,完全忘记了古代宫殿门口的横木高门槛。
宋葭葭再次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她的右膝盖之前已经摔的皮开肉绽,而如今另一侧膝盖也没好到哪里去,眼见深色的血污从单薄的衣料中缓缓地渗出来。
宋葭葭顶着连霁认真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自己膝盖处的两个破洞,却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傻乐道:“哈哈哈,先前我只摔烂了一个膝盖,这下倒是对称了。”
女主连霁顿住脚步,看着宋葭葭一瘸一拐地爬起来,并没有伸手搀扶的意图。
祂就这么看着宋葭葭,目光里没有嘲弄,没有揶揄,但也没有任何关心和眷注,仿佛严谨的学者正在研究什么重大科研项目。
因为此时此刻,祂不懂,为什么有人类可以在这么短的时候连续摔倒两次。
祂更是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摔倒了还能笑出声。
明明祂以前见过的人类受伤都是愁眉苦脸,咬牙切齿的。
连霁将灯笼的烛芯取出来,点燃殿内的蜡烛,顿时室内明亮了不少。
宋葭葭环视一番,这空荡荡的房间比她先前住的主殿小了不少,而且只有一张床,冷冷清清的也没有床褥,犹豫道:“师姐,那咱俩是一起睡这张床吗?”
连霁的目光投向屏风之后的小榻:“你睡床,我睡榻。”
宋葭葭哪怕脸皮再厚,还是没有无耻到借住别人的地盘甚至还抢别人的床铺,连连摆手:“师姐,你睡床,我睡那个小板板。”
连霁瞥了一眼宋葭葭,不顾宋葭葭的阻拦,径自走向软塌。
祂并没有跟眼前的女人客套。
祂不是人类,不需要睡觉,床亦或是榻对于祂来说并无分别。
而祂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应允这个人类女人的要求,不过是因为……
“师姐。”宋葭葭倚靠在坚硬冰冷的床板上,看向屏风后绰绰的影子。窗外月光明澈,更是衬得屏风之后那个修长的身影掩映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