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总在眼前浮现,时而平静清澈,时而又充满压迫感地袭来,挥之不去,绵绵延延,缠住孟染每根经。
那一晚,孟染睡得不太安稳。
那天之后,孟染也一连好几天没见到周屿安。
傅琰的事似乎很棘手,周屿安又开始忙得不见人影,孟染有时给他发消息,到深夜才收到回复。
她也很自觉不去打扰,画室的课结束后,就会去医院陪关绍远。
虽然总是一个人,孟染却时常觉得,好像有人在陪着她。
有时是正在上课的课间,有时是医院,甚至去小区楼下的米线店吃东西……孟染总会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但每次当她转身或回头,又什么都看不到。
孟染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最近睡得不好,总做一些怪的梦导致的精恍惚。
不过幸好的是,傅修承没有再出现过。
这也让孟染的心境从那晚的跌宕起伏中逐渐平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
周五下午,周屿安来接孟染,说是晚上一起参加傅家年底的家宴。
孟染如今是周屿安的女朋友,周屿安又是沈榕的干儿子,沾亲带故的,也算是和傅家有了关系。
只是孟染还不太习惯走进这样的豪门家庭中。
去的路上她特地挑了礼物,顺道问周屿安,“傅琰的事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周屿安一直在为傅琰奔波。
傅家即便有数不清的财富,在法律面前也无能为力。
傅琰挪用的巨额公款花在了赌博上,行为极其恶劣,沈榕就算马上帮儿子把款还上去也难逃刑罚。
傅琰在宁城日天日地惯了,如今出事,周屿安一点都不意外。
“还在取证。”周屿安回答孟染,“你呢,舅舅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
“那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舅舅,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好。”
傅家大宅位于宁城寸土寸金的南山别墅区,背靠上风上水的国街,是顶级财富的聚集地。
孟染和周屿安到的时候,大宅院外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
“安少爷里面请。”佣人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请进去。
本以为是场属于“一路人”的家宴,却没想到——
刚进到厅里,孟染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傅修承。
他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长腿散漫交叠在一起,见大门被推开,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两方对视,只是半秒,周屿安便明白了今晚这场家宴的意义。
他原本也觉得怪,傅琰都被扣押了,沈榕怎么还有心思搞家宴。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明山去世,他的股份归傅修承和傅琰共同继承,现在傅琰挪用公司账目,虽然难逃刑罚,但如果股东不追究,量刑上可以有余地,最好的结果甚至可以争取不起诉。
公司里那些老人都好说,唯一不好说的,大概便是傅修承了。
“来了?”沈榕微笑招呼周屿安,“快坐,先喝杯茶,这是修承,你们见过的吧。”
周屿安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沙发上的年轻男人朝他浅浅抬了一眼,并不在意。
他便也只笑笑,拉着身边的孟染,“坐。”
沈榕今晚像极了一家主母,热络地在厨房忙和着,恍惚竟让人真觉得吃的是一顿充满温暖烟火气的家宴。
只有周屿安和霍抉清楚地知道饭桌下的人心和谋算。
佣人端上茶水,一一恭敬倒上,“二少爷,安少爷,孟小姐,请用茶。”
周屿安道了声谢。
再看对面那人,只眼眸稍垂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些日子周屿安详细了解了傅琰的案子后,其实在心里怀疑,从傅琰出国流连赌场开始,会不会都是他这个弟弟设下的陷阱。
利用傅琰人性里的贪婪和狂妄,一步步把他拉下深渊。
甚至周屿安在想——
傅琰回国好几天,傅修承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偏把时间挑在他的订婚宴上。
是不是也是对他的一种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