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冷清。
我在沪大附中的几个好朋友两个留在了沪城, 另外两个去了南京,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北方感受未必会习惯的另一种风土人情。
或许在北方人眼里, 北京的好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都道不尽,但在我的心里,它唯一的好就是带我远离有关庄裕的一切。
也包括从前那个蠢到总期待着十八岁的自己。
北京的冬天很冷,但是宿舍内有暖气,于是乎外面很冷里面很热,我于是在圣诞节前夕重感冒了一场。
那天下午刚好没课,我躺在宿舍床上昏昏沉沉, 头疼得厉害,翻出手机给室友发消息让他们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盒感冒药,然后无意间刷朋友圈就看到了齐悦姐发的那几张照片。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没有人主动和我提及或者为庄裕辩解,只齐悦姐问过我两次心里的想法,我都没有回她,并不是想要也和她划清界限,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所有人都猜到了, 我从前喜欢过庄裕。
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还要不要喜欢了。
个把月之前齐悦姐和我聊天说她在武康路上开了家店, 投资不小,是易林哥投的钱。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再冷着大家, 当作无事发生, 只独独把他一个人锁在黑名单里, 再也不想提及。
齐悦姐的那条朋友圈里, 其中两张照片里出现了庄裕,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留长了头发,穿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面上不复从前的肆意大笑,看上去沉稳不少。
他们都说庄裕这几个月变化很大,原来我不相信,但看着照片里他这副样子,确实看不大出来从前的影子了。
可就算他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我难道就会忘了那日他的荒诞丑陋了吗?
如此一想,头就越发的疼,我放下手机闭眼休息,突然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宿舍在二楼,床铺靠近阳台,“苏冉”这两个字也很好识别,于是我撑着胳膊起床,走到阳台上去看这声音的来源。
是我的同班同学周彦航。
隔着一层楼遥望,我有点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但他手里拿着的999感冒灵却很惹眼。
手机响起,我接起来,他说:“听你室友说你感冒了,给你买了药,你们宿舍有开水没?”
我清了清嗓子,刚发出点声音,就意识到嗓子哑了,干得说不出话来。
但还是硬生生道了声谢,看他从楼下把那盒药抛上来,关切的眼已经太过久违。
开学几个月,我对周彦航这个人的印象并不算深,我没有那么外向擅长交集,平时交流多的也就是同宿舍的几个人,尤其是我的下铺朱晚潇。
熟悉周彦航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朱晚潇。
北大天文学专业的男女比例一向失调严重,我们这一届是4:的比例,优秀的男生四周环绕,朱晚潇曾经在组织睡前座谈会活动的时候让我们大家投票选出班级里的“高分boy”,当时她提名的人就是周彦航。
我那时候对于男同学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保守的青春期被学业压力覆盖,从来没有系统性的去对比过每一个男同学之间的差距,直到朱晚潇给我好好上了这一课。
我当时惊讶极了,完全想不通她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信息。
周彦航,北京朝阳区人,身高2cm,体重约70kg,射手座,感情状态:单身。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朱晚潇,问她:“他单不单身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宿舍卧谈会的时候聊过,我有密探。”说着一本正经道:“周彦航这样的在我心里起码能打90分,姐妹们你们觉得呢?”
郝婷接话,问她:“那还有十分他是扣在哪里了?”
“扣在……他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我没忍住笑出来,也参与话题:“那他既然是单身,那就可以公平竞争呀,你如果喜欢,大胆去表白。”
朱晚潇笑笑:“容我先打探打探他说的这个人是谁,然后综合考虑一下胜算,再计划这些。”
我点点头,钦佩她不愧是市高考状元,就连感情的事情都可以预估胜算。
转念一想,我从前以为百分百胜算的那段感情,如今早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大风刮走,早已看不清踪迹。
我突然的沉默被她们三个人都注意到,朱晚潇敏锐地察觉出我有心事,本着心事说出来能得到纾解的心理,她八卦我:“冉冉,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一个喜欢的人?”
北京离沪城约200公里,她们三个又都是北方人,她们都不认识庄裕,所以我才敢点头承认:“是的,我以前有。”
“那现在呢?”朱晚潇不依不饶,非要让我给她们讲讲这个故事。
我看了眼窗户外面漆黑的夜,摇了摇头,只说;“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现在不喜欢了。”
可是……真的不喜欢了吗?
我在放下手机脑海中全是齐悦姐发的那两张照片里他的脸的时候,突然间又有些不确定了。
我听见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明明声音是那么的陌生,可是第一反应居然是希望这个人是他。
我想我是病糊涂了。
我不知道别人失恋是不是也这样,今天想通了明天又开始想不通,昨天刚说放下了今天就又鼻子泛酸为他掉眼泪。
我从前只是知道我喜欢庄裕,但却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地意识到,原来我竟然这么喜欢庄裕。
喜欢到……那么厌恶却仍然放不下。
周彦航终于忍不住向我告白,是在寒假前的某一个雪天。
北京雾霾严重,我又怕冷,所以除了上课,我都是待在宿舍里学习或者追剧。
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水逆,我刷微博时竟然连着刷了两条庄裕的演讲视频,他代表风和集团参加沪城的新时代企业峰会,穿一身深紫色西装,在一众四五十岁的老企业家里面格外突出。
那天傍晚朱晚潇也在宿舍躺着,我没带耳机开的外放,被她听见了庄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