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匡宁如何,沈家骏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
如果喜欢明扬终将成为遗憾,那必定是一堵高墙,不允许别人进来,也不允许自己出去。
但他乐意拥有这遗憾的三年。
仅因为在这无意义的人生中,遗憾也是寻找意义的一部分。
“好啊你两个,”门一开,当妈的双手叉腰立于阵前,“咋的?二十分钟前就在自家楼下,二十分钟后终于上完了六楼啊?青蛙跳都没你俩这速度,蜗牛都知道吃饭要赶路呢。”
抑扬顿挫,很像地方电视台的晚间小品。
多年饭局经验,明扬温吞地低下头,开朗地笑但不说话。沈家骏无奈地看了眼妈,率先进去脱鞋子道:“志碰大兵的文案要不交给您来写?”
“好主意!”当爸的在厨房门口喊,“你几个在门口抓蛾子,抓满十只送给志大兵当见面礼!愣着干啥啊?!没看见那么多蛾子吗!关门!”
……你大爷。
“不好意思,”沈家骏只得好言好语地朝后桌解释,“我家就这德行,得亏我姐不在。”
明扬傻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接受外界信息:“没事……习惯几分钟就好。”
“欸,哪用几分钟,”沈妈摆摆手,“来来来,这小伙帅的,我正好缺干儿子。”
沈家骏想都没想就怪叫一声。
儿子喜欢干儿子这像话吗?!
沈家虽然是复式楼,但人烟气太重,一时半会找不到从商的体面。看上去很昂贵的木制沙发上,放着过冬用的热水袋——难道从去年冬天放到现在吗?短袖套一只,长袖套一只,两玩意不配套;电视背景墙挂了一幅昂贵的万马奔腾图,很大气,但电视机上却摆放了散步时购买的“天天向上”猪猪玩偶以及“和气生财”猫猫娃娃,目测不超过五块钱。
至于餐厅,更是左边一个冰箱右边一个冰箱,中间还夹着一个收纳柜,放着各式各样的农家蔬菜。酒柜上的确有酒,但酒只是为了肯定“酒柜”的存在意义,白糖罐绿豆罐万能工具箱一次性纸杯开酒器牙签盒小酒杯大酒杯穿插其间,比一家八口还热闹。
厨房里的夫妇正在讨论“你这猪肚汤到底放没放盐”,而沈家骏已不见人影,依稀能听见他在卫生间说快来洗手。
好吵啊,明扬想,怎么做才能吵闹成这样?
吵到能听见家具在说话,听见它们讨论今天哪个菜便宜哪个菜新鲜。吵到大大小小的声音都在催促他,快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要怎么做,才能温暖成这个样子呢?
“你就是明扬吧?”沈妈从厨房探出头,“别在客厅坐着了……好啊,沈家骏那死小子又不端茶!
“我在泡啊!”沈家骏憋屈地上下忙碌,“你得允许我!进行!泡茶!这个动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