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父亲和兄长,你应该很清楚:只要你做的事情对家庭有益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我查过那个孩子的家底,他母亲是亚洲一家跨国公司的法人,就算不是个大氏族也不算普通人家的孩子。”说到这儿,克里娅喝口水,看向他缓缓说,“当初是你主动接近他,现在又一声不吭地退出,逃避得杳无音讯,你觉得这合理吗?”
洛铭闻言眼前立刻全模糊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不负责,他的命就是杜清劭给的,他爱这个小男孩,可当他面对告白,面对挑逗的性暗示,即使知道是杜清劭,一切还是只剩恐惧。
二十多年前,这个家庭的原配夫人在怀三胎时意外车祸,从此失去了她的子宫和未出生的孩子。遭受沉重打击的母亲变得疑疑鬼,为了延续家庭的香火,父亲提出了代孕。经历几年的劝导她终于同意,找到了合法代孕的母体后,父亲却对这个健康漂亮的北欧姑娘一见钟情,生下了洛铭。
金发蓝眸,他完美遗传了生母最漂亮的地方,也因为与家人格格不入的外貌,一眼识破了身份。为了安抚原配的情绪,六个月大的他被丢到了北极圈内的一个小镇上,一住就是十年。
原配夫人在住宅的每个角落都装了监控,为了满足自己畸形的惩罚欲,这十年里用各种方式折磨他。
婴儿时期,他没有舒服的婴儿床,睡在几米宽的大床和终年不见阳光、大得摸不着边际的房间里,不小心弄湿了尿布或是饿了想吃东西、睡得不舒服,哭哑嗓子都不见得有人来理睬。
从安全舒适的母体中出生,眼前却只有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他再也体会不到被人呵护的感觉,只有刻在骨子里的对黑暗和未知世界的恐惧。
怕黑、没有安全感,原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成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害怕有朝一日杜清劭会被自己的病折腾得不耐烦,将他弃之敝履。而他注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因为小时候母亲的侮辱和长期药物作用,他无法和任何人建立性关系,包括自己最爱的小男孩。
他凭什么去爱别人,又凭什么奢望别人来爱自己?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逃避,躲得越远越好,让时间来淡忘彼此的痕迹。
回想刚开始的互动,洛铭反而把他的厌恶和若即若离的感觉当作保护伞,他根本想不到起初如此不屑一顾的叛逆少年居然真的会对自己动心。
其实这一切本来不会开始的,是他太贪心了,又想介入杜清劭的人生,又没能力承担全部生活细节。
不负责任,除了这个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形容他了。
他扭头倒向一侧,迫于精压力几天长时间没有休息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把自己整理干净。”克里娅丢给他一块手绢,“这个家里除了母亲,我们并不讨厌你。现在她已经去世,只要你不惹事,你就是我们家的小少爷。之前治疗效果一直不错,我不希望你陷在这个恶性循环里。”
“没有人会因为你是病人而无条件的宽容迁就,这才是对你真正的尊重。这一点我觉得那个小男孩做得很好。”克里娅用平缓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听说那个男孩在受伤后出现了急性应激障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回到赛场,足以可见他对花样滑冰的热爱。和他相处的时候你也一定感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