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她在害怕。
因为害怕麻烦,所以忍下谢明哲的刁难,因为害怕给太子惹麻烦,所以没再提一句换太傅的事,因为太后的那一次训斥,怕再给皇后惹麻烦,所以后来不让人传太医入公主府,也忍下太后的刁难。
更重要的是,她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摸索着生活,纵然是公主也没几分踏实感,她不信别人,所以不会将自己那些不愿意给别人知道的往事轻易说出来。
她失眠的原因是,和自己认识也是。
“您怎么猜到公主……”
下人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容淮安微微合上眼,没再说话。
周身的气息却变了又变。
*
婢女去屋里点熏香的时候,谢明蕴正坐在软榻边。
屋子的炭火烧的正旺,她的衣袖撩开到胳膊处,婢女瞧了一眼,很快低下头。
这位公主自然是极漂亮的,遗传了皇后娘娘的美貌,哪怕在外摸爬滚打十七年,这一张脸也不曾沾染上半分风霜。
起初来的时候,她身上还带了些市井小民的拘谨,那时候大典上公主因为走路不够端庄规矩,被那些娘娘公主们嘲讽是野鸡捯饬成凤凰,丢了皇室脸面,话里话外都是轻贱。
但她很聪明争气,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跟着嬷嬷把规矩学好了,出入皇宫落落大方,皇帝也对这个乖巧的女儿甚是满意,有皇后与太子撑腰,后面也没多少人敢再当着面嘲讽她。
聪明又端庄,对下人极宽容,就是身体不大好,除了失眠,还有……
婢女目光又落在她手上。
极漂亮的手被冻疮破坏了美感,听说是之前家境贫苦,冬日里忙碌而冻坏的。
顺着手往上看,便瞧见那白玉般的肌肤上,被衣袖盖着的深深浅浅的痕迹。
是鞭痕。
这鞭痕落下的时候不过半年,听闻半年前这位公主在江南出了意外,九死一生才又回去那琴馆,后来来了上京。
实在是命苦。
谢明蕴正拿着药往上倒,婢女收拾好了手边的事,连忙上前。
“奴婢来吧。”
“不用。”
谢明蕴一手倒了药,摇头。
“你歇着吧,不必守夜。”
她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日子,在江南的时候洒脱自由,入了上京种种规矩,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在人前总要端庄有礼,晚上回了屋子便想一个人放松静静。
“是。”
“等等。”
太傅走了么?
天寒地冻,你去送一件大氅。”
谢明蕴忽然又开口。
到底这人冒雪回来给她上药,身上还带着病,要是因为这一折腾又严重了,只怕还要想着办法来折腾她。
婢女愣,刚要答话。
“太傅已经……”
“算了。”
她话说到一半,谢明蕴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的鞭痕处,眸子动了动,忽然有一分躁意涌上心头。
“不用送了,下去吧。”
门关上,屋内刹那寂静下来。
屋外飘雪落,谢明蕴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地闪过今天发生的一切。
又到侍卫的那句“没找到。”
她忽然觉得胳膊上的伤又隐隐作痛,低下头皱眉看了一眼,看到手背上被容淮安细心上了药的伤口,谢明蕴眸子忽明忽暗婆婆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死2而二五九一四七屋内的熏香是助眠的,她却觉得自己心中更燥,忽然扬手,把手中的药膏扔了出去。
“上什么药,我就该长些记性。”
她自嘲地掀起唇角。
*
容淮安一路回了府,身上拢着几分寒意,下人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不对劲了,不敢多话地跟在身后。
小院静悄悄的,只听见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
刚踏上台阶,容淮安忽然停住了步子。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