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潜点点头,道:“说实话,霍时现在风头正盛,也不是动?他?的?好时机。”
“倒是杨敬……”两人异口同声,不觉相视一笑。
菱歌道:“他?看上去根基最稳,实则只是枝叶繁茂,根子已经坏了?。我?听闻陛下现在屡屡驳回内阁拟的?奏折,想来便是对他?有所不满。”
高潜道:“杨敬把持内阁已久,与高起的?关?系亲厚更是人所共知。如?今高起出了?这样的?事,陛下不可能对他?不起疑,如?今只是念着?他?多年的?辛苦,暂不动?他?罢了?。”
“我?倒觉得,杨夫人送来的?那个媚奴,也许是个突破口。”菱歌思忖道,“只是……”
“只是什?么??”高潜笑着?看向她。
“她是谢家的?人。”菱歌道:“我?虽对她没什?么?好感,可她到底与我?是血脉之亲……”
高潜道:“我?听闻她已被罚为永寿宫中的?洒扫,若能安下性子,不生事端,等她入宫年限一满,我?会想法?子让她出宫去。”
菱歌叹了?口气,道:“如?此,于她而言倒也算是好结局,起码不必老死宫中。”
“对了?,上次你让我?查的?章鹤鸣的?画像已有了?。”高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卷轴来,道:“他?犯了?谋逆之罪,没人敢收着?他?的?画像,我?便找从前见过他?的?人按照记忆画了?一副,也不知像不像……”
菱歌接过那画像,缓缓打开?,趁着?月光,倒可将画中人看个清明。
“是他?!”她惊道。
“你认识?”高潜凑过来,画中人大?腹便便,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菱歌将那卷轴收起来,连多一眼都懒怠施舍给这画中之人,道:“认识,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她说着?,将那卷轴还给高潜,道:“替我?烧了?吧。”
高潜接过卷轴,道:“好。”
他?没再问,因为发现菱歌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站起身来,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高潜道:“好。”
他?望着?她的?背影,将那壶中酒端着?,一点点地倒入口中。
那酒分明凛冽,他?却像尝不出其中滋味似的?,连醉意都没有半点。
远处的?小太监多宝见菱歌走了?,才敢走过来,道:“干爹,沈令人已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高潜点点头,由着?多宝扶自己起身。
多宝忍不住道:“干爹既喜欢令人,何不与她对食?这宫中不知有多少女官、宫女想和干爹……”
“啪!”
多宝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潜。高潜待自己一贯和煦,还是第一次这样打他?耳光。
高潜冷冷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
“是。”多宝道。
高潜眯了?眯眼睛,望着?菱歌离去的?方向,道:“残破之身,不配……不配……”
*
菱歌一路朝着?坤宁宫走去,月色渐渐朦胧,她心底却是一片清明。
原来,他?就是章鹤鸣……
那个在青楼之中,逼得她姐姐自残容貌的?男人,原来叫章鹤鸣。
她只道他?是她父亲的?下属,却未曾想,他?是背叛了?她父亲,害得他?们谢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
陆庭之杀了?他?,是为了?她吗?
当年那个救她的?少年,就是陆庭之吧?
菱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不敢细想,却又忍不住去想。
若说她这辈子喜欢过什?么?男人,那便只有杨惇和那个少年。杨惇是年少时的?悸动?,而那个少年,却是地狱里惟一的?光亮。
她想要捉住那光,却又在可以?逃离地狱的?时候,将那束光丢了?。
她不知道他?是谁,却又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他?,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而陆庭之……
她想起他?望着?她的?灼热的?眼,他?说:“你不是说过,你不会为人妾室吗?”
他?也许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许并不知道,可无论如?何,他?的?心里是有她的?吧?否则,他?又怎会轻言嫁娶?
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摇了?摇头。
这又如?何呢?
在她报完仇之前,她没有资格去想这些事。在她的?结局确定之前,她也给不了?任何人承诺。而任何人,也不能阻止她。
“姑娘!可让奴婢好找!”兜兰急急走了?出来,见菱歌身上微有酒气,也不好多问,只道:“求姑娘随奴婢来一趟。”
“可是姐姐出了?什?么?事?”菱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