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世界里的月郎已经消失了,就如同他在那个世界也彻底消失一样,他和月郎之间彼此都不会再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了。
所以他不想再扮演月郎了又能如何呢?
不是就月郎舍不得让爱世难过的,也许不会有人相信,但其实他也舍不得了,尤其这个世界的爱世本就已经足够难过了,她只是想和唯一爱她的月郎简单地在一起而已。
既然月郎现在都已经回不来了,那他能不能彻底地成为他呢?
这样,爱世就不用再难过了。
……
爱世问真宙已经到这里了,是不是就能在这里疗伤了?
真宙缓缓地点了点头,爱世立即将他扶起揽进怀里,然后问他该怎么做?
真宙尝试联系身旁的垂枝樱,而垂枝樱也确实是倾向他的,在他的求助下,所有的枝条都开始朝他的方向摆动,无风而簌簌落下了樱花雨。
真宙闭上眼,枕在爱世的怀中。
渐渐地,真宙那被樱花所触碰到的肌肤开始逐渐汽化,而爱世看到怀中的人出现这种妖异情况,怔了一下,但依旧轻揽着他,等待着,直到真宙彻底在她怀中化作了一具骷髅骨架。
虽然一般人不能接受,但这在爱世看来,这是她的小妖怪努力疗伤的方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等他病好了就能恢复之前的模样了。
可这在赶来拯救爱世的椿绚一众人眼中,却是极度诡异又危险的景象——晦暗的岩洞内,爱世抱着一具骷髅面带希冀的浅笑靠在一株樱树上,浑然不知她身后的这株妖樱已经伸展开它如爪牙般的枝条大肆舞动着,在火把的照射下,竟然连树影都带着浓重的邪祟之气。
其中的爱世就如同祭品一样,可她却像被蛊惑了般觉得幸福……
不管爱世如何,椿绚都要打破这一显然是某种祭祀仪式的行为,椿藤主大人也不能允许受祂护佑的孩子竟落得这种地步。
见椿绚要攻击过来,爱世脸色大变,也狠绝地抽出她之前打斗时沾得妖血都已经干涸了的长匕首,想要挡住椿绚。
可说到底她和椿绚的能力是相近的,都是以退魔为主的净化之力,但若是同属性相对抗,她在短时间内修炼的能力即便天赋过人都是无法抵抗从小就以此训练的椿绚的。
尤其椿绚是以救她为第一目的的,再加上其中又不止椿绚一人,还有其他社的人也上前来帮忙了,所以到最后爱世被强压拦住,根本无法动弹,不论她怎么尖叫喊着不要都无法阻止椿绚斩草除根的决心。
但这时,异的现象出现了。
也许是因为祭祀被打断,那躺在樱树下祭祀台上的人形骷髅,还没等到椿绚用椿之花焚烧,就随着满树枯萎凋零的粉白樱花,化作了风一吹就散的灰烬……
椿绚一行人或许还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但爱世知道这是月郎最后的机会被夺走了,所以他本就到了极限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而彻底消散了。
于是爱世猛然推开身边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一众人,崩溃大哭着扑倒在祭祀台前……
哭喊着把月郎还给她……把她的月郎还给她……
可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了些许甚至连爱世自己都捧不起来的尘灰。
……
也许是真的要死去了,面对这般执着于他生死的人,就是从前以恶劣肆意自称的真宙也忍不住叹息。
早知这般,真的还不如告诉她他不是月郎,这样,她就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了吧。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希望这些人能帮她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重新做回一个与这里无关,无忧无虑的女孩吧。
……
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是像睡着了一样么?
一开始他的确是像睡着了一样,但,为什么他会醒来?
说是醒来,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实体,后来他才明白他这种情况就像一道无处容身的游魂在四处游荡,并且是依附于“自己”存在的游魂。
而“自己”,指的是各个世界里,名为夜雾真宙的自己。
但和当初的月郎不同,身为游魂的他无法影响到任何一个“自己”,他只能像是个影子一样依附在“自己”的身旁看着。
后来,他想的是这大概就是垂枝樱所谓让他“活”下来的办法吧——
死了又没完全死,活又不是真的活着。
不过,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比如他现在依附的这个孩子就和当初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从小能力就强大,顽劣,随心所欲,长老们和一众家臣都难以管教他,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他似乎回到了过去,以及正看着过去的自己一点一点长大。
夜雾一族会定期召开会议,召集长老院的众人,一岩村有身份地位的众人,以及夜雾本家的家臣一众一同聚集在海边岩洞里的这处社。
由他这个年幼的家主坐镇在上首四周围都上了黑色纱帐的座位上。
但这个会议的内容几乎都与他这个小家主无关,这样严肃的场合,小孩子哪里坐得住,于是穿着小型黑色狩衣的他当然是化作森然的白骨模样钻出了纱帐在这个社里四处跑来跑去了,还时不时地嘻嘻笑起来。
而真宙则闲闲地靠在一边的石柱上看着这个小家伙,想着当年的自己只顾着好玩,浑然不觉得一个穿着狩衣的小骨架四处乱跑还童声嘻嘻笑着,会吓坏那些普通的不明所以的人。
可不就是一个小妖怪么。
这时,一位看起来地位不低非常严肃地长老说道:“有主大人护佑。”
“家主殿下的新娘,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她身上的印记也不会消散。”
“只要不是像先代那样主动放走,找到她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