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才是爱世真正沉溺其中的事。
但她却无法责备她。
自爱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太多事,爱世也因此变得阴沉敏感且喜怒不定,她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边,也一直努力地开导她,希望她的心能恢复健康。
直到一年前的某个夜晚,爱世拿着一把剪刀主动来找她,请求她帮忙修剪那遮住了她眉眼的长发。
从那天起,爱世就像恢复如初,不再阴沉敏感,也逐渐活泼起来,甚至偶尔还会跟她撒娇,一如她从前那样。
现如今的她有着白牡丹一般清透明艳的美貌,因她多年练舞,使得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仪态令人赏心悦目,且她对谁都能温润有礼,笑颜相对。
久生子爵来到森安见到这样的爱世,惊喜非常,声声赞叹诚夫人管教有方,却忽略了诚夫人并没有表现得很骄傲。
是的,诚夫人本来是应该很骄傲的,明明她教养出了这般美好的女孩,但她却对爱世却越来越担忧,因为她知道,爱世只是从一个热情活泼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看似热情活泼的女孩,她的内心也许早已沉浸在了报复的漩涡里。
那年。
爱世刚过完十二岁生日。
那与爱世形影不离的湖香,被她多年后突然返乡的双亲接到另一个城市生活,自此与爱世分离,彼此间只能书信来往。
爱世为此哭了很久,那可是最包容她的湖香啊,她无法阻碍湖香的离开。
湖香不在,爱世觉得她最期待的夏日祭典都黯然失色了,更不用说在夏日祭典的时候,她与守山社的铃守椿绚因为使的问题大闹了一场,之后便再也不去那座社,宁可自己生生挨诅咒发作时的痛苦,也不要再跟椿绚绑在一起。
是的,他们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尤其是宫司大人非常地内疚,无论是对爱世还是对椿绚。
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希望身上带有灵力的爱世能借此留在社,所以关于他们两人的界限和时限并没有说得很明白,因此让椿绚和爱世都以为他们两人必须绑在一起了。
结果椿绚在夏日祭典那一晚拒绝成为椿藤主,说帮爱世压制诅咒是他无可奈何的事,身为语者他自然义不容辞,但他不想陪她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
既然她能扮演使,那么别人也一样可以扮演椿藤主。
哪怕宫司和夏枫如何怒斥椿绚说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说这些,爱世多年来最期待的事情还是就这么破碎了。
她也是个骄傲的人啊。
既然如此,那以后什么都由她自己一人承受就好了,何必一副他已经牺牲了一切还要他怎么样的样子!既然不愿意就直说啊!
她将来就是被诅咒吞了,也不会求他半句!
唯一庆幸的是,因为几年来的净化和压制,如今这诅咒发作只是简单的疼痛,爱世已经能承认得住,甚至还能保持清醒。
诚也只能由着她了,毕竟再让她去社不如直接杀了她。
即便是如此伤心的事,爱世也只是趴在她怀里哭泣,哭过之后也能好很多。
真正让她性情大变的是在白上温泉庄。
那天晚上,她在温泉庄里生了一场大病,梦魇中一直不停地喊着有鬼啊,有蛇啊,快救救她。
结果,好不容易让爱世清醒之后,她一看到白上雨就大惊失色,惊慌地不停往后退,抓着诚的衣袖求着让诚带她回家,她再也不要来这里。
至于她和白上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爱世一直不肯说,问白上雨,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自那以后,回到家里。
爱世就变得阴沉又敏感,哪里都不肯去谁都不肯见。
从那天起,她从一个不甘寂寞喜欢凑在人群玩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喜欢自娱自乐的少女。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她是不愿出门也不愿与人交流的。
甚至有段时间日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跳舞,跳得精疲力尽也不肯停。
还是诚强制让她休息,不许她再跳,不许她再这样伤害自己,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当夜晚闲来无事,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庭廊边上时,就会无意识地唱歌。
哼出的歌声空灵飘渺没有意义,像失去了自己的情感。
她任由自己的长发留致腰间也不修剪,甚至还留起了厚重的刘海,只要一低头,就看不清她的情和面容,她说这样能让她觉得很安全。
诚本来是不愿意她这样消沉下去的,但爱世那个时候太敏感了,内心无比脆弱,诚不敢再用强硬严厉的方式对待她,她执意如此,诚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诚没有办法,只好一直陪着爱世,费了很大的心思来开导她,但一直效果不太好。
原本她是不打算出去授课了,一心只想照顾爱世,但想想也许带着爱世出去走走换个环境也不是坏事,加上伊宫院家的种了许多名贵的牡丹,爱世应该会喜欢吧。
于是在伊宫院家再次聘请她去伊宫院家的私塾授课时,诚便答应了,并且带着爱世也一同去了。
爱世虽然和伊宫院家的那些学生们坐在一起上课,却和他们格格不入,无法融入他们。
她坐在窗边,偶尔会被窗外的景致吸引,下课后也是自己找地方玩,独来独往。
对于诚先生带来的这个女孩,伊宫院家的孩子也只是表面与她表示友好,不会得罪她,但私下里大家都不愿意跟她交流。
因为她好怪,不爱搭理人,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就连御一郎少爷都不放在眼里。
御一郎少爷可是伊宫院家的本家大少爷,伊宫院是森安历代的豪族,家底雄厚,有机会成为未来伊宫院当家的同学,竟然也不知道好好表现?
没看到清庭那家伙整天在御一郎少爷面前鞍前马后,跟个小厮一样,明明他也是伊宫院家的人,虽然是旁支。
别看大家现在都看不上清庭的做派,但大家都默认清庭以后会是御一郎少爷的心腹,因此也不敢真正得罪他,怕他到时候私下里小人使坏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