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因为他?这一世没有跟在风离殇身边,他?想?做的事便这么快就漏了把柄吗?
他?眼中?暗色翻涌,隐隐有血色浮现。
韩岁岁是知道系统窥伺的,但她并不知道江随舟的灵觉敏锐到这种程度,而且似乎因为系统的飞遁误会了什么,见他?状态不对,立即狠狠拽了拽他?的袖子。
却换来江随舟把她往身后?藏了藏,而且指尖一道幽蓝灵决亮起,韩岁岁一瞧便知,这是江随舟教过她无数次的传送法?诀。
她无奈,直接上手把那道法?诀掐灭,道:“是我的灵觉,不是敌人。”
江随舟诧异转身,仍然翻涌着暗色的眼?直直注视着她,?情之间半信半疑,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疑”自然是因为韩岁岁的灵觉决计没到方才那种不动声?色的程度,“信”却是因为他?知晓她的与众不同?——能够瞒过命牌借魂重生,有些手段也属正常。
即便如此,大约也是她的灵器,而非她自身的修为。
江随舟推测到这里,第一反应却是庆幸。他?归期未定?,若她有后?招,反而让他?放心不少。
回?过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眼中?的异色,身形一僵。催动望气术这样的顶级功法?,对他?现在的修为来说实在勉强,因此每次使用都必须借用?魂之力。
而他?的?魂早在许多年前就变作?了红黑之色,红色为血,黑色为恨,彼此交织,早就纠缠不清了。
他?忍不住收紧了手掌,掌中?的手腕纤细而温暖,是他?一折就可以轻易折断的脆弱,却也是他?渴望而不可得的温暖。
看?着韩岁岁低着头的样子,江随舟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韩岁岁低头却不是因为害怕,大抵江随舟自己都不清楚,他?望向韩岁岁的眼?里从无杀气,只有温和。夜色之下,江随舟眼?见到韩岁岁的瞬间便骤然温和下来,眼中?的变色亦如风过无痕,韩岁岁甚至没有注意到。
她低头,纯粹是因为知晓自己心意之后?根本无法?直视江随舟,更不用说和他?眼?对视了。
她脸上冒着热气,抬起头时江随舟已然转过了身,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便毫无所?觉地跟在江随舟身后?,进了宅子。
是一座很漂亮的宅子,雕梁画栋,曲水流觞,亭台楼阁,无一处不精致。
宅子的正门?上面挂着一个显眼的牌匾,上面写着“柳府”二字,韩岁岁便猜测,这是不是柳氏的宅子。
一路上江随舟走得不紧不慢,虽然没有再牵韩岁岁的手腕,但她也不至于在这偌大的宅子里迷了路。
她看?着江随舟的背影,几?次想?开口,但江随舟仿佛背后?长了眼似的,每次都在她要开口的时候转一个弯,让原本就犹犹豫豫的韩岁岁缄默了一路。
等到江随舟把韩岁岁想?吃的阳春面做了出来,两个人坐在圆桌两侧,一反常态的安静。
平时韩岁岁边吃饭边说话,总有许多好玩的事要与江随舟说,江随舟便时不时附和一声?,偶尔给韩岁岁添些温水,抑或是递些佐料,饭桌上的气氛总是十分和谐热闹的。
然而今日,韩岁岁心里装着事,迟到一半也未曾说话。
江随舟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他?甚至有些不解,明明今日下午一切都好好的,他?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便似乎一下子到了不能挽回的程度。
他?心里有千百种算计人心的法?子,却一件都不想?对着韩岁岁用。
垂下的眼帘里映出碗中?阳春面诱人的模样,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厢,韩岁岁偷瞄了江随舟许多次,默念着“犹豫就会败北”,打算直接用最朴实无华的那一招——直接说。
她开口,刚说出一个字:“江……”
便被江随舟打断了。
他?仍是微微低着头,垂下的眼睫毛被蒸腾的雾气熏染,面上的表情有些模糊,连同?声?音都似在远处。
“言瑶,我要远行了,就在今晚。”
他?说要为师父寻赤金石的时候,韩岁岁亦在旁边,她是知道此事的,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我知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后?面的话又被打断了。
江随舟:“我下午顺手给你准备了几?张千里传送符,若是遇到危险,立即激发符篆,敕言与之前一样,只喊“敕”字就可以了。”
韩岁岁桌子旁边就多了几?张价值万金的传送符。
其实幻光境作?战,百里就已经足够了,千里的传送符,遇上千山境上阶都能跑。这样的符,也就只有澄明境的老怪物才跑不掉了。
而这样珍贵的符篆,江随舟说给她就给她了。
韩岁岁:“那你……”自己准备了吗?
第三次被打断。
江随舟:“我短则半月,长则三月。你回玄天派解命牌之事并非小事,若是不急,可以等我回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其中?意思?实在再明白不过——他?想?让韩岁岁等他?回来再去玄天派。
然而江随舟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韩岁岁说话。
他?终于抬头,却见韩岁岁气鼓鼓地鼓着腮,低头戳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言不发。
看?上去生气却又可爱。
江随舟转念一想?就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了,心中?酸软无比。他?看?了韩岁岁一会儿,但不想?听到他?不愿听到的话虽然出自下意识的行为,却也算得偿所?愿。
便没有问。
于是,韩岁岁打算告白的第一天晚上,就这样在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等到她第二天醒来遍寻江随舟不见的时候,终于承认,原来江随舟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