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舟正欲探魂,却未料到手刚触及韩岁岁眉心,那枚玉简就自己浮了出来,悬空飘到了他的手边。
韩岁岁也看到了,好道:“它竟然能够直接识别是谁?”满脸写着好。
这些几乎是修者人人皆知的常识,江随舟无奈:“与寻踪符一般,只要捕捉到那人的灵息,便可以据此找到人,无论天涯海角。传讯符亦有此般符咒,只不过要简单许多——灵息的主人会主动将灵息留下来,作传讯之用。”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随后意有所指的补充道:“其实玄天派发放的修炼手册中,‘杂篇’就有关于这个的记载。”
韩岁岁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她“哦”了一声,便兴致勃勃催他:“你快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江随舟见韩岁岁全然没往心里去,色严肃起来,用手指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看完剑诀便看那个,我会如之前一般考你,若是没有记住,我便……”
后面却没了音,大约也没想好怎么处置韩岁岁。
但是他每次一这样说话,韩岁岁便会想起自己的老师来。
学生最怕的并不是交不上作业老师怎么处罚,而是交不上作业本身。
所以即使江随舟没有说出什么吓人的惩罚措施,她还是敛眉低目,乖巧答道:“我知道了。”
见她这样,江随舟反而一噎,指尖有种莫名的痒意,很想抬手揉一揉韩岁岁的头发。
然而韩岁岁很快就从刚才的状态里出来,抬起头高高兴兴喊他:“你快看看里面有什么。”
机会稍纵即逝,江随舟一时之间竟有些浅浅的失落。
但他亦未曾深想,依言将念探入玉简,粗略查探了一番,发现其中卷帙繁浩,还有许多案例见闻,可谓是目录详尽而清晰。
要知道,对于学医者而言,经验之所以尤为重要,便是因为见识过的人和事足够多,对各种各样的案例或许都有耳闻,甚至亲身经历。这样的一策医书,焉能不珍贵?
韩岁岁:“怎么样?那个老头便是夫人的师兄,他将书递给我时说,能以这本书救一个人也是好的,还说让你用‘毒术’一篇时谨慎些,别乱杀人。”
她很敬佩老头的“医者仁心”,没有忘记他的交代。
只不过里面有些话是她转达,有些却是意译——真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了。
但她不知,这样说对江随舟而言差别并不大。
“他只交代我谨慎,还是你也一样?”
韩岁岁:?
她没说话,态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随舟便将那枚玉简推到她这边:“既然如此,还是给你学吧。”
韩岁岁懵住了。
江随舟这是在……发脾气?
然而江随舟自己也有些茫然,刚才那句话似乎不受控制就说了出来,是他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有说出来过的话。
他看似镇定的坐在原处,实际上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如果韩岁岁仔细看他的耳朵,便会发现耳根已经微微发红了。
然而韩岁岁并没有看到。
她试着哄江随舟。
这本书她一点看的兴趣也没有,里面各种药材名字就看得她头大,若是砸在手里,岂不是要辜负老头的一番心血。
她尝试掐着嗓音,学见过的小姑娘撒娇时的样子,捏着江随舟宽大的红色喜袍袖子来回晃了晃:“老头大约不是故意的,你就学吧。”
声音假得出,语调也怪怪,然而一双眼睛又亮又有,注视着你的时候甚至会让你联想到太阳,温暖而明媚。
江随舟有一瞬间怔然,心底似乎有一个阴暗的角落也照进了阳光。
然而他此时并不懂。
他只觉得,被韩岁岁这样一闹,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要借着台阶下来时,韩岁岁却觉得刚才那样果然不管用,然后便开始做起了鬼脸。
她的小侄子可吃这一套,每次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爸爸妈妈也是,尤其是妈妈,从来不吃她的撒娇,却每次都会对鬼脸妥协。
她用手扒住眼睛,咧开嘴,做了一个及其拿手的鬼脸,然后便悄悄看江随舟的反应。
他也被她逗笑了,眉眼弯弯,里面像盛了一弯月亮,温柔又漂亮。
韩岁岁并不见好就收,她又换了几个pose,终于惹得江随舟笑出了声。
怪好听的,她忍不住摸了摸耳朵。
哄好了人,江随舟便把那枚玉简收了起来,道:“这本医书于拯救安城有莫大的帮助,只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
说回正事,韩岁岁就把之前攒的疑问一并问了出来,她直觉江随舟会知道:“安城究竟是云琮下的令,还是知州自己有私怨,自作主张的?”
一方主官,有些事情帮起忙来作用微乎其微,但若是使绊子,效果却立竿见影。
江随舟确实有所推测:“恐怕是两方都起了心。先说风羽部进犯一事,涉及边境,知州孙荣再怎么胆大包天,也绝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加以隐瞒——他还指望着升官,所以即使边境失守威胁不到他的性命,对他的仕途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因此他必然是上报了的。
之后云琮收到消息,一来手中并无大股兵权,根本无法派兵;二来大约心中惧怕是真,他担心自己继位之初便有外族举族侵犯,会让老祖以为他不利云氏,届时迎接他的,除了死,不会再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