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浇得畅快,久违的淋漓感觉。
返程的飞机上,米禅无力,歪在涵的肩上。“让我靠靠…”
还没回到北京,她就开始反感城市的生活了。
半个月后。
生活还在继续。有一天,公司前台找她,说有一件快递要她去签收。
是一个很长的盒子,她看了地址,居然是源西。
盒子里放着一个画卷,她展开来,丝绢上画了一副水彩花鸟。
粉白的兰花上停着一只画眉,抬头仰望着树杈上的另一只。
那粉白的兰花同她崴了脚的水沟下,藏在水泥桥墩内的那朵一模一样。
他是趴在那个石桥上观察的,还是下到七八米深的渠壑里。她想着,心不免隐疼起来。
“你买的?还挺好看的。”前台探出头,好着,八卦着。
“噢…是…”她这么回答,背过身,卷起画轴,偷偷抬手摸了摸微湿的眼角。
米禅把这幅绢鸟收了起来,藏到了很隐蔽的地方。
闲了,只是拿出手机,欣赏它的电子照片。
她觉得,兰花上伫立的那只鸟是他,树枝上的是她。
又不知过了多少天的某一天,米禅接到涵的电话,“好久没见了。”
她就去见了他,他单位很远,快到了门头沟区。
涵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这永定河边买一个楼房,有一个自己的房子。这样每天都可以去莲石湖公园看景,还能沿着河跑步。夏日的晚上,有许多来烧烤的,还要提前占位置…”
“这么远的地段居然都是奢望。”她嘲笑他。
“已经很好了,你看,我要求并不高。”他其实很容易满足,一份工作,一个房子,一个老婆,一个孩子。
米禅感叹着,“远离家乡,来到大城市,就是为了一个栖身之所。你还记得曾经的梦想吗?”
他说,“不记得了。很多人记得,然后去追梦,逃离,可是离开后,又回来了,装作没有梦想。”
她想了想,似乎寻到了本质,“为了更多的钱。小地方,只有粗茶淡饭,和城市人对你的瞧不起。”
“对了,老董前几天去世了。”他说出的时候眼有些暗淡,眺望着远处。
“什么?”米禅觉得自己听错了,“老董能劈柴能烧水,身子硬朗,怎么会…”
“突发脑淤血,源西离大医院太远了。等人送过去,已经晚了。”涵叹息道,“大城市,医疗,教育,工资优出一大截,每个人都喜欢往大城市挤…”
“多数人都不甘于平凡的人生,拼尽全力,想登上自己可以达到的最高峰。”她发出哲学的思考,“不过,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
他戳了戳她脑门,“你就别感慨了,我都羡慕你。你什么都不缺。”
她愣了,想起和譞吵架时,他也是如此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缺,还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其实我缺得太多了。”她道出自己的心声,又问起他的家事,“你和你老婆还好吧。”
“我和她分居了。她每天在游戏中逃避这个城市…”说到这里,他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