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一辆马车离开巷口,已是月明星稀。
父子俩回了府中,萧延康忽得注意到八皇子齐骁还躲在门边等待。
行礼后,他对萧景珩怒目而视:“胡闹!怎么还不送八皇子回宫?!”
“萧大人,您不用担心,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父皇和母妃并不知晓。”
“……”
萧景珩笑嘻嘻道:“齐……八皇子今晚睡我院里。爹,您就放心吧!”
萧延康无奈,也放不下心,怕不省心的长子又带着尊贵年幼的八皇子乱跑,坚持要亲送两人回萧景珩的院落。
途经一处凉亭时,一女子声音忽而从不远处幽幽响起:“侯爷!”
夜深人静的,萧景珩和八皇子被齐齐吓了一跳。
萧延康只心道谁在此处装弄鬼,定睛一看,颇为无语:此人正是晚间压轴一舞的长乐坊花魁,柳云冉。
柳云冉自敬了那杯酒后,便一直关注萧延康去向,算算时间,药效怎么着也该发作了。且此时此地已经是她能接触到萧延康的最好时机——若是他回了院子,自己是断然近不得身的。
是以,她也顾不得旁边好打量的萧景珩和那男童,厚着脸皮道:“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跟在萧延康身后暗处的萧戟心想:这花魁倒是豁得下颜面,可惜有明月珠辉在前,她恐怕要失望了。且她一口一个“侯爷”,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还不自知。
果然,萧延康眉峰一擎,不愉道:“晚间风疾,姑娘还是尽早回去吧。”
说完就要走。
柳云冉急道:“侯爷留步!奴家有要事禀报!”
萧延康脚下一顿。
萧景珩摆出一副体贴色,挪揄道:“父亲既然有‘要事’在身,便自去忙吧!我会把八皇子照顾妥当的,您放心。”
他强行拖着还想看热闹的齐骁走了。
萧延康思咐一番:这花魁先是敬酒,又候在此处堵他,倒像是提前知道他的行踪一般。还“要事”,她一长乐坊妓子能有什么“要事”?如此风骚下贱,真是令人作呕。
萧延康内心不齿,道:“姑娘若有要事,尽可告知贵班班主。”
“那侯爷就不好吗?”
凉风习习,柳云冉穿得轻薄,忍不住打了个颤。而对面男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连眼风都懒得扫过来。
萧延康想劝她自重,联系她身份又未免可笑。他耐心已然耗尽,不欲再多纠缠,冷冷丢下一句:“我确实没兴趣。”就要带萧戟离开。
柳云冉心想:这萧延康果真不是个好糊弄的,那药还不如下给他儿子!但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大不了自己脱光了站在这里,就不信他能无动于衷!
“侯爷留步,奴家……”
正待她施展魅力之时,黑漆漆的小路那头远远跑来一个丫头,边跑边喊:“小姐,糟了!那药……”
这边三人皆寻声望去。
竟是莺儿!柳云冉大惊失色,慌张打断道:“闭嘴!”
原来是莺儿终于回忆起不对,怕自家小姐闹出笑话,赶忙跑来通知一声。她远远看着一人站在路当间,只料是小姐还没等来将军,跑至近前才看清,原来她家小姐立于亭中,而路上那人正是人高马大的萧将军!不对,是侯爷了。
被面色冷峻的萧延康堵个正着,莺儿腿脚发软,心里发噱,直接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喃喃:“那药、药……”
萧延康哪里还有不懂,声音沉得像能滴出水来:“今晚真是热闹,原来戏还没停,此‘药’非彼‘要’……”
柳云冉用力闭了闭眼,这丫头误我!她脑筋急转,想跑来跪在萧延康脚下再辩,却被萧戟拔剑拦住,瘫倒在地。
在萧戟的厉声斥责下,莺儿毫无半点抵抗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云冉面如土色,心中大恨。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萧戟不得不感慨这对主仆胆大妄为又愚不可及,竟把这些见不得人的腌臢手段带到将军府中,当这是什么地方?这妓子表面一派弱不禁风的样子,还真是不可貌相。
而萧延康听闻那下了药的酒被送进梨园,又想起他早先派了萧铳去接赵灵素……当下有些不安,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不行,他得亲自去看看。
萧延康当即令萧戟将两人捆住关进柴房,明日再做处置,随后就大步流星朝晴芳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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