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铎心里憋得慌,一场球打得乱七八糟,回家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梦里似乎有个女的披头散发地追着自己跑,追上了就一通拳打脚踢,裴铎好不容易牵制住她的双手,又听她大喊大叫地骂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他睁开双眼,按着自己出汗的额角,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才意识到自己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
裴铎半晌躺着没动,等双眼习惯了没有亮光的卧室,他慢慢清晰地回忆起方才在梦中那女人的眼睛。
很明亮,很愤怒。
是盛笳的。
他此刻对盛笳的态度很怪。一方面认为是自己拖她下水,她很无辜,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另一方面又不太理解她既然平时见到自己连个笑脸也没有,为何要答应这场荒唐的婚姻。若她当初干脆利索地拒绝或是直接给自己一个巴掌,那现在也没这么多事儿了。
裴铎思索着,从抽屉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待抽完,他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实在不是个东西。
当初提出问题的是自己,现在责怪人家答应的还是自己。
确实有点儿混蛋了。
他把烟灭掉,低头笑了笑。
觉得自己大约是被婚姻折磨得快要超脱,不然也不可能学会站在盛笳的立场思考问题。
他拽了一下自己的睡裤,扭头看向电子时钟,发现原来已经早上五点多了。
他浑身疲惫,且汗津津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精奕奕昂头挺胸的大兄弟,暗自“我靠”了一声。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裴铎重新咬了根烟。
刚才还在梦里和盛笳交锋着,现在就硬成这样醒来,弄得他好像真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图谋不轨似的。
他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见兄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干脆站起来去浴室,用凉水解决掉一个正常男人的清晨生理现象。
*
吃饭时间定在了晚上六点。
裴铎四点半做完手术没事儿干,又不想提前坐在餐厅里,干脆坐在楼道里跟人打游戏。
他其实不沉迷游戏,现在纯属憋屈得没地方去。
所以过程中一言不发。
偶尔路过几个医学生,抱着书本喊他“裴老师好”。
裴铎点头微笑,展露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这人打游戏有碍为人师表,医学生红了脸,羞涩地跑开。
大约二十分钟后,楼下传来说话声。
楼道里凉快,时常有人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裴铎并未在意,直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裴医生现在又没有女朋友。”
“不是说之前去相亲了吗?”
“也许没结果了吧,你在医院见过裴医生的女朋友或者未婚妻?”
“没见过,不过裴医生在感情上又不是什么招摇的人,你不是跟他们骨科的护士长姐姐关系不错嘛,问问呀?”
“哎呀,那我也不好意思问这个啊?不过呢,我听说有个北医的医学生挺牛的,她们科室的学姐说裴铎破天荒地要去相亲了,问谁敢去亲自看看人家未婚妻长什么样子,结果人家姑娘二话不说就去了。”
“哇塞,真厉害,肯定心里也喜欢着裴医生吧,所以才不甘心呢?”
裴铎低着头看屏幕,明明人家聊天的对象是自己,但是手下没停,他对别人喜欢自己这件事儿上一向是“随便”的态度。
喜欢就喜欢呗,反正人家那天也没在相亲现场突然出现把自己怎么着了。
互不影响,他也不认识她,挺好。
“那个医学生叫什么呀?哪个科室的,我下个月刚好去北医,有空一定要拜见一下真容。”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姓盛,两个字的名字……哎呀你怎么这么八卦呀?要是每个喜欢裴医生的女孩儿你都看一眼,那你成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了。”
“……”
裴铎的手腕一顿,蓝牙耳机响起队友的惊叫,“我靠,裴爷你他妈在干啥?你咋站这儿让人砍?”
裴铎坐着半天没动,听到楼下那两个小护士推门离开楼道,才道:“网卡,掉线了,我不玩了。”
“这才玩了两局,你着急干嘛去?约妹子啊?”
裴铎慢慢眯起眼睛,试图回忆起那日相亲在咖啡馆有关盛笳的所有记忆。
但他真的差不多忘干净了。
就记得那天她也是来相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