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台上挂着一副画,画上画着一个青年模样的人,他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棺材里长眠的死者。
她注视着画像,微微皱眉,心中忽而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
——画像上的人,她好似在不久之前就见过。
但当蔺绮开始认真回想,脑海中又着实记不起这一号人物。
符纸一直在燃烧,火光猎猎。蔺绮掩下心中的诧异,她蹲下来,低头观察人骨堆,将燃烧的符纸往前挪,森森白骨之下的场景也清晰起来。
白骨下是破损的布料,由于遭受漫长的岁月侵蚀,这些布料全然失去了原本的模样,轻轻一拈,便如碎纸一般飘落在风里。
忽而,她顿住。
蔺绮移开脚边的头骨,发现一本破旧的蓝色旧书,封皮上书梅山二字。
她粗略翻了翻,这是一本剑法。本着有便宜一定要占的逻辑,漂亮小猫果断收下了这本剑谱。
符纸烧起的火光,将以蔺绮为中心的一方土地映得明亮。
她的注意力被白骨堆吸引。
此时,她并没有察觉到,火光闪烁中,画上的人像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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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并不宁静。
松云庭四周,炸裂的符远不止天桥上那一张,炸开的归一符简直称得上遍地开花。
这是蔺绮早已算好的。
分散的符纸会把松云庭的守卫自动分开,故而,追杀应鹊河的人并不算多。
但他如今只是练气境,要想逃开松云庭的追杀,实属天方夜谭。
清冷的明月高悬于九天之上,慷慨洒下清辉,稀疏星子藏匿在云层后,静静俯瞰着深夜的春水城。
这个时辰,城里的百姓们都已进入梦乡,反倒是仙门弟子,被城里的变故吸引,一个两个不睡觉,开始刷云镜。
云镜上。
“松云庭那边放炮仗呢——”
“报!!!是归一符!哪位师兄师姐的归一符能炸得这么漂亮,教教我好不好,孩儿离突破就差这一纸归一符了。”
“天行榜上哪一位出手了,符修?是晏权还是简端啊。”
“我们小漂亮也修符呢,没准是小漂亮呀。”
“临云宗骗骗自己就算了,你们大小姐就是个废灵根,能画出什么像样的符啊。”
“嘻嘻,废灵根画出来的符也比能吊打你呢。当初临云宗山城里,连乌山化都追不上小漂亮噢。”
“人在松云庭打工,刚刚有个穿黑披衣的御剑从我头上飞过去了,目测是位师兄。”
“符剑双修?简端?”
“简师兄和首席师兄在一起,应该没空去松云庭。”
“有没有可能,出手的不止一位。”
“符修和剑修都有,难道是简端和蔺浮玉?或者是秦罗衣、江梅引……”
云镜上,又开始揣测巡守们在追杀何人。
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姓被反复提起,事后应鹊河翻云镜时,看见他们将自己错认为天行榜上的天骄们时,心中都觉得错愕荒唐。
这些人绝对想不到,那个秘的剑修,只是临云宗一个练气境的外门弟子。
然而,现在的应鹊河没时间看云镜,他觉得自己危在旦夕。
松云庭周遭。
“砰——”
凛冽剑气破空而来,快如闪电细若银蛇,径直劈向应鹊河御剑的身影。
求生的欲望迫使他迅速收剑。
伴随着骨骼错位的疼痛,应鹊河重重摔在瓦檐上,他脸色惨白,疼得龇牙咧嘴,险些摔掉了脸上的面具。
他侧身滚了一圈躲避紧追来的杀招,又下意识扶了一把面具。
松云庭巡守们跟发了疯的野狗,不要命一样地追杀他。
应鹊河看着不断逼近的巡守们,牙关紧闭,唇齿颤抖,他咬牙撕破了蔺绮给他的最后一张传送符,瞬间消失在夜空下。
应鹊河传送到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
他踉跄倒下,靠着灰墙大口喘息。
应鹊河舔了舔干裂的唇角,为了让身上的血腥气不那么明显,他撕下一块布料,缠住被砍伤的大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