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日里,站在戒律堂外的人。
蔺绮抬头望着他,心中又生出那种极熟悉的感觉。
但这是她第一次出青要山,他们之前分明从未见过。
这种难以捉摸的熟悉让蔺绮感到一丝危险,她下意识对一切意料之外的变数感到烦躁。
但在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她就知道。
——这个人,她打不过。
这就有点麻烦。
冷白指尖拢在鲜红袖摆里,轻轻摩挲两下,乌黑长发掩住漂亮的眉眼。
她敛眉,压下那一丝燥意,湿漉漉的漂亮瞳孔里,又浮出乖巧茫然的色。
她抬头看圆圆脸小师兄,刚要开始演。
“大小姐——”
眼前的少年乍然出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此时怔怔看着她,手里死死攥着那枝未送出的山茶。
他的目光在蔺绮和二楼青年之间游离了一会儿,唇角蠕动,几近失声。
只在几息之间,他顶着小漂亮软软的目光里,猛地朝蔺绮鞠了一个躬。
圆圆脸惶恐又羞愧,不停地鞠躬往后退:“大小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已经有道侣了,是我糊涂是我冒犯了,我……我明天就去戒律堂领罪!”
清脆的声音带着颤抖,响在风雪之间。
蔺绮还没反应过来,圆圆脸小师兄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远处,他脚步踉跄,似乎还摔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滚在雪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然后,风雪传来的,就是无比慌张的脚步声,像是有鬼撵他一样。
“……”
蔺绮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他在说什么东西。
二楼旋梯上的青年似乎也怔住了。
门内门外寂静一片。
清寒的风吹过来,碎雪翻飞。
高楼的门墙上,结了一排清凌凌的冰柱,忽而,一阵风裹着寒意涌来,打下冰柱,冰柱直直往下坠落。
青年一拂袖。
一道微弱的蓝光往门口砸去,啪地一下撞上冰柱,冰柱瞬间偏移,在落地的刹那化作清澈的水流,流入雪地下掩埋的土壤里。
他轻轻笑了一下,率先打破沉默:“他应当是误会了。”
“嗯。”
蔺绮软软应了一声,心道什么叫应当呢,他必然确乎肯定是误会了。
她往里走,目光不自觉扫过刚才冰柱掉落的地方,那里的白雪融化了些,露出些长着浅绿青草的土壤。
冰柱若没偏,应当会砸到她身上,虽说不打紧,但是会疼。
蔺绮想着,有些不开心。
这个人在这儿,她若是拿符纸打冰柱,就会打草惊蛇;若是不拿就会被砸到。她不喜欢做这种选择。
没一会儿又想起这个陌生人把冰柱打斜了,心里由他而生的烦躁散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只有一丝因变数而产生的燥意,但她并不讨厌他。
蔺绮想,他们应当是见过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走进高楼,立于明亮的柔光里。
漂亮的少女抬头。看着旋梯上的青年,那双小鹿一般清澈的瑰丽瞳孔里,流出些不满的情绪。
她有些迟疑,问:“您也是临云宗的师兄吗?我们先前认识吗?”
一副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
她站在一楼,身后是雪地上银白的辉光。
少女乌发未束,一直披散着,半遮住清透漂亮的眉眼,白金披衣下,鲜红的锦裙拖在地上,裙摆处沾了碎雪。
她垂着手,宽大的袖摆也直直垂落而下。
容涯看着她,眉梢染上点笑意。
早在方才看见她的第一眼,容涯就知道这漂亮小孩儿想让他滚。
这会儿瞧着她,也明白那鲜红袖摆之下,必然藏着一张能伤他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