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记不起来了。
“宴师弟,宴师弟?”
思绪被打?断,宴君安有些不耐地抬起眼:“什么?事?”
贺极意小心?翼翼观察着宴君安的色,欲言又止:“秦师弟闹得厉害,最后只能由他家人出面?,将他打?晕带了回去,如?今应当已经在回秦家的路上了。与楚家有关的案子?都在整理?,各宗门长老最近开了一场会,打?算给师妹正名。”
本?该如?此的。
宴君安冷淡道:“知道了。”
贺极意绕了老大一个弯子?,他本?觉得依照师弟的聪明才?智,应当能明白他表达的含义才?对,奈何师弟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他的身上。
他实在无奈,不得不挑明来意:“楚苑他复生?之后便一直惦念着自己的妹妹,他说楚家人死后魂灯都必须奉回祠堂,但师妹的魂灯丢了……你也知道,魂灯对一个修者而言有多?重要。我们商量着,不如?将魂灯奉回去。”
宴君安微微一滞。
但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道:“知道了。”
贺极意:“师弟,你老实说,师妹的魂灯,是不是在你这里?”
宴君安别过脸:“不在。”
“你这表情哪里像不在的样?子?,当年出来的这批内门弟子?里就属你最不会撒谎。”贺极意差点被宴君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如?果是旁人开口?我当然不会找你讨要。可如?今开这口?的人是楚苑,是师妹的亲生?哥哥!”
“你也知道,我们念虚宗对楚家,对师妹都有亏欠。更何况,楚苑提出来的,也是正当要求。”眼见宴君安还是一言不发,贺极意心?中着急,不免说了重话,
“师妹当年是觉得有愧于楚家才?将魂灯交给你,可如?今误会说开了,你又何必拘着她,不让她和?家人团聚呢?!”
他的声音震响在竹屋内。
窗外的竹林随着风声发出一阵刷啦啦的音调。贺极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回过,慌忙想要向宴君安道歉。
宴君安却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他的声音淡漠,却是下了逐客令:“师兄,请回吧。”
贺极意看?着他如?今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多?歇息,我先回去了,魂灯的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
竹门打?开又闭合,阴影重新将宴君安的身躯笼罩。
宴君安知道自己留不了楚阑舟太久。
还在学堂之时,楚阑舟曾同自己说笑,说魂灯里藏着他们楚家人的精血,是对楚家人而言最最紧要的东西?,一般这种要命的东西?都放在祠堂。但事情也有万一,万一有朝一日真的不得不将魂灯从祠堂取出,他们也只会交给全然信赖之人。
而被他们托付保管魂灯之人,哪怕舍了命都得将魂灯护好,不然就是辜负他们楚家人的信赖,是要遭她本?人嘲笑的。
年少之时的楚阑舟荒唐爱说笑,十句话里能有三句谎,但哪怕明知这可能只是楚阑舟年少时用来逗弄正经小仙君的戏言,宴君安也将之放在了心?上。
他一直尽力维护着楚阑舟给他的魂灯,可如?今,找他要魂灯的是楚苑,他们才?是一家人。
楚苑知晓魂灯在何处,他是绝不会允许楚阑舟的魂灯落在自己身上的。
他答应过楚苑,自己不会伤害楚阑舟,可他还是食言了。
如?果等楚苑耐心?耗尽,真的上门讨要,他就再?也留不住楚阑舟了。
宴君安指尖微曲,有些惶然。
……
叩叩叩。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
是穆愿心?敲的门,她站在屋外叩门许久都得不到?应声,只得自作主张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来:“宴师叔。”
宴君安没有理?她。
她一瞧见宴师叔如?今的模样?,就有些害怕,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只能手?忙脚乱地说些无意义的废话:“宴师叔,您不要难过了。”
宴君安像是终于察觉到?她的存在,他转过头,一语道破她的来意:“你过来找我,是为了请辞。”
穆愿心?苦着脸,对宴君安道:“是,穆师叔死了,我照例应当回本?家奔丧,可宴师叔,您…… ”
“回去吧。”宴君安道,“我无事。”
穆愿心?的眼泪唰的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宴师叔,我们都别难过,我们都别难过了……”
……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穆愿心?,竹屋终于安静下来。
宴君安揉了揉被吵得发痛的太阳穴,继续安静沉思着。
虽然每个弟子?见到?他都一副如?丧考批,痛心?疾首的样?子?,就仿佛他出了多?大的事一般,但宴君安自己倒觉得自己无事。
他甚至心?情还算不错。
因为他已经逐渐开始想起来楚阑舟对他说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