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士兵还好一些,每个月的饷银是一两银子,但是普通的地方驻军,根据地区的贫富不同,每个月只有一、二、三百文的饷银。
禁军士兵一个月一两,一年下来有十二两饷银,军营里面包吃包住,若是个人没什么花销,那这十二两银子差不多可以全部攒下来。
若是在禁军中待上二十年,那着实能攒一大笔银子。
至于地方驻军,若是每个月一百文,那么一年下来才一千二百文。
若是有三百文,那么一年下来有三千六百文。
但甭管是一千二百文还是三千六百文,这些银钱绝对不算多。就算是攒上十年八年,其实也没多少。
可是!
甭管是禁军还是地方驻军的士兵,他们的饷银,很多人都送回了家中。
这些小兵刚长大成人还没来得及孝顺双亲便进了军营,为了孝顺爹娘,帮家里减轻负担,相当一部分士兵将自己的饷银送回了家中。
除了一些心中有成算的士兵能攒下银子,很多士兵都是荷包空空。
病号房里的伤员亦是,大部分伤员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圣上发的恤银。
但圣上给伤员发的恤银,没办法和死亡士兵的恤银相比,死亡的士兵,家属可得一百五十两银子,但还活着的伤员,根据伤残等级,所得的恤银基本上在十两到五十两之间。
没办法,圣上和朝廷都没钱。
而且,随着西闪省的开战,伤员和死亡的兵将大幅度增长,恤银的数字很有可能会下降。
这几年圣上和太上皇的进项多了不少,荷包鼓鼓之下,一开始给恤银给的很大方。
但现在和胡人的战事看不到尽头,打仗打的不仅是人命,还有银子,所以,他觉得今后甭管是伤员还是死亡士兵的恤银都会下降。
就算是不下降,伤员的十两——五十两之间的恤银,这点银子能花多久?
病号房里的那些兵,年纪大的有四十多岁,年纪小的才十七八岁。
这里面很多人干不了重活,也没有娶亲,回家之后娶亲生子养老处处都得花银子。
若是性子强硬的,攥着恤银,那日子也不会太差。
但若是碰见愚孝的、性子软的兵,那真是能把他给气死。
亲爹亲娘不在意自己儿子是否身有残疾,但哥嫂弟妹呢?大一家子住一起,总有磕绊的时候,性子软的、愚孝的身上带着残疾的兵往往是被欺负的对象。
若是再碰见偏心的爹娘将恤银抢了过去,那日子就更遭了。
他身在行伍几十年,看了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所以,他不得不厚着脸皮向黎荞张口。
其实他原本想着,和黎荞混熟之后,多讲一些从前的伤员归家之后碰见的糟心事,等勾起黎荞的同情心,再和黎荞说这事儿。
可他这人藏不住事儿,刚才看黎荞站在病房门口色有些哀伤,他便忍不住现在就开口了。
刚认识就给人家出这么大一难题,是他不够厚道,因此瞧着黎荞清秀脸庞上的惊讶,他又忙道:“小黎大人,我真的是随口一说,你量力而行。”
“我知道。”
黎荞心中了然,果然是要他帮这些伤残士兵寻个出路。
看来这常无常真和盛鸿说的差不多,哪怕对待普通小兵,也如亲兄弟一般。
他正了正色,一脸严肃道:“常大人,这些伤员都是大盛的勇士,我很感激他们的英勇,要不是有他们,那何来边城此时的安定?”
“您这个要求,回京之后我会禀明圣上,若圣上没有额外的安排,那我尽力安置几个人手。”
见常无常一双铜铃大眼因为惊喜而睁的更大,嘴巴也大张,他忙又道:“常大人,我个人能力有限,安置不了太多人,您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我懂!”
常无常万万没想到黎荞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他喜不自胜,大手伸出一把攥住了黎荞的肩膀:“小黎大人,黎老弟!你哪怕只安置一人,老常我也感激不尽,永远都记着你这份情!”
“常大人视普通士兵为兄弟,您费心为他们谋划退路,这份仁心实在是令人钦佩。”
“您放心,若我真的能安排他们的去向,肯定不能只安置一人。但您不必记着我这份情,这些伤员是为保护大盛和百姓而受伤,我身为大盛的官员,有责任给他们谋一条出路。”
黎荞仿佛没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笑眯眯的道。
“爽快,这话我爱听!”
黎荞此话可算是说到常无常心坎上了,他不由抬手拍了拍黎荞的肩膀:“黎老弟,大盛有你这样的官儿,老常我是真高兴。”
“走走走,咱们去伙房,中午咱们好好喝一杯。”
“好。正好听您讲一讲那些伤员归家之后可能会碰见什么事儿。”
黎荞点头。
这属于他的知识盲区,甭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了解不多。
常无常一口答应了下来,引着他往伙房走。
伙房是由民居改建而成,常无常将十多个院子给打通了,连成一排,没办法,十二万将士要吃饭,伙房若是少了,那肯定耽误士兵吃饭。
伙房扩了,火头营也扩了,由原本的不足百人扩到现在的八百人,这八百人原本是轮班做饭,但今日是大日子,所以八百个伙头兵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