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户部,因为屋子里有炭盆, 将披风脱了,只穿着皮袄, 那足以过冬。
男人嘛, 身上火力旺。
但今年,这个装束竟是有点冷了。
他办公室小,他也不差钱, 自掏腰包多放了个炭盆, 但不穿披风也不动用异能,他有些扛不住如今的气温了。
他一个青壮年男子都抵御不了如今的低温, 更别说是老弱妇孺了,所以,哪怕前两年盛京雪灾时三皇子发过一次御寒的衣物, 那底层的贫苦百姓依旧是缺少过冬的衣物的。
比如说张老三。
他家在盛京不算最穷的, 虽然和人合租一个小院子, 但最起码有自己的小家,再加上现在有正式工作, 所以能混个饱饭, 家里也有一点积蓄。
但过冬的棉衣是大物件, 可谓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始终舍不得添置新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灰泥作坊的正式员工,还得了黎荞的许诺若是不想在灰泥作坊干了可以去黎家铺子,因此,还没入冬,他就和他夫郎商量着今年要给家里人都添一件新棉袄。
没办法,太冷了,若是不添棉衣,那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
张老三夫郎月哥儿很会过日子,虽然说要给家人添置棉衣,但他不打算买新棉布。
买些带瑕疵的棉布就成了,家里花钱的地方多,他把他和张老三的小儿子也送去了私塾读书,就跟刘三娃一般。
读了书,识了字,不跟他们夫夫似的是睁眼瞎,那去黎家铺子应聘时,肯定比不识字的要受重用。
可读书多费银子啊,哪怕张老三有固定收入,那也得精打细算。
所以买些带瑕疵的棉布就成了,这种带瑕疵的棉布,染坊、布庄都有卖的,价格比新棉布低一些。
只是,还没等月哥儿货比三家选出最实惠的棉布,天气嗖的一下子冷了。
张老三去上工,肯定得穿的足够暖,不然染了风寒就是又耽搁上工又得浪费银子买药。
于是这日张老三去上工时把月哥儿的棉袄给穿走了,月哥儿没了棉袄,只能待在炕上裹着棉被御寒。
可家里一堆事呢,他们大儿子张冲去药铺当学徒,小儿子去了私塾,这家里的活儿都落到了月哥儿身上。
他养了几十只鸡,一天三顿都得喂食,这些鸡已经养了一年了,他打算等过年时卖给黎家炸鸡铺,好换些钱过个好年。
可现在他没有棉袄,根本无法下炕。
这可不行。
想了想,月哥儿准备去隔壁借件棉袄,好去染坊将前两天看中但没买的瑕疵布料买回来,算了,不货比三家了,多花钱就多花钱吧。
月哥儿裹着被褥下了炕,刚出了屋子,院门就被推开了。
他闻声扭头一看,竟是张老三和刘福两人又回来了。
而且,两人手中各拿着一个大包裹。
“你们这是?”
月哥儿惊讶不已,眼睛直直看着张老三手里的大包裹:“当家的,你手里拿的什么?”
“棉衣!”
张老三喜滋滋的大声道:“我和福哥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一堆人围在城门口看告示,我们一打探,原来是善堂在发旧棉衣!家里穷的人都可以领!”
“我和福哥拔腿就往善堂跑,排了好一会儿队,真领着了。”
“你瞧瞧,这里面是两件棉袄,一个是缎子小袄,一个是棉袍,都是八成新的,可漂亮了。”
伴随着张老三此话,他手中的大包裹被打开,里面的缎面小袄和棉布做的棉袍露了出来。
月哥儿惊喜不已,抱紧身上的被褥,小跑着来到了张老三跟前。
而这时刘福已经急急的拿着他的包裹朝着他家走去:“月哥儿,我把我领的棉衣给你梅姐送去,你和你梅姐慢慢看,我和老三还得去做工,今日已经浪费半天了。”
“哎,好!”
月哥儿应了一声,眼睛放在那个黛蓝色缎面小袄上,有些移不开。
这小袄是对襟的,上面还绣着精美的暗纹,这种小袄若是放在布庄,那得三四两银子才能买到呢。
“月哥儿,这个小袄给你,这个棉袍改一改,可以给俩孩子各做一件小袄。”
张老三将两件棉衣塞到自家夫郎手里,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
“我和福哥原本还有些心虚,怕领不了,毕竟我俩都在灰泥作坊干活,可谁知陶副总管就在善堂门口站着,他一眼就瞧见了我们哥俩,然后特意挑了这两件棉衣。”
“呀,这是陶副总管亲自挑的啊?”
月哥儿震惊不已,捧着棉衣有些呆。
“可不是!他一直记着我呢,还记着咱们家的情况,给我棉衣时还说小冲有前途,让小冲好好干活好好学习。陶副总管人真好!”
张老三颇为感慨。
他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且他去灰泥作坊应聘也是一年半前的事儿了,可陶夫郎清楚记得他家的情况!
多好的官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