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红薯作坊,是江知县亲自盯着的。
他把粉条当做他升官的跳板,他力求把方方面面都做到完美,好给圣上呈上一份满分答卷。
再加上他今年打算把粉条当做贡品进献给圣上,所以,他采用了黎荞那一套卫生标准。
首先是淀粉,必须得干干净净,不允许有黑点、杂物等。
其次,工人们做粉条时,手必须洗干净了,指甲要剪的勤,指甲缝里也不允许有污垢,脑袋必须用棉布包裹起来,免得有头发掉落。
嘴巴也得戴上口罩,免得说话时有口水喷出。
而且这些工人还得定期洗澡。
谁要是不愿意遵守这些规定,那就麻溜滚蛋。
他还会定期抽检做好的粉条,不合格的,扣工钱。
在江知县这种高压之下,每个工人都严格遵守规定,免得被江知县踢回老家。
这份难得的工作可是老天爷眷顾才轮到他们的,若是不珍惜,那滚回家之后必然受到全家人的谴责。
县城这个红薯作坊,江知县从全县一百七十个村子中抽出了一万五千个青壮年。
说是作坊,其实是五个大庄子。
每个庄子里有三千人。
这一万五千人只专心做粉条,累死累活一日大约能做三十万斤,再加上三柳村和朱家村每日的两万三千斤粉条,那么需要花费三百天,才能把今年的红薯淀粉给消耗完。
这个数字,江知县并不满意。
三百天这怎么行。
这等于是一年了。
而在这一年当中,农人还得种庄稼呢。
每年的粮钱赋税是吏部考核官员最重要的项目,若是这项完不成,那他别说是升官了,能不降级就是万幸了。
但是,江知县现在没其他法子了。
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管理五个大庄子,人数高达一万五千人,这实在是超出他能力了。
一万五千人,府城那边的驻军才这个人数呢。
他又不是将军,没领过兵打过仗,现在一上来就让他管理这么多人,哪怕之前做足了准备,他也有些手忙脚乱。
但是,困难代表着机遇。
若一直风平浪静,那怎么彰显出他的才能凸显出他的聪明呢?
现在县城红薯作坊的日产量是三十万斤,扣除掉各种成本之后,每斤的利润跟三柳村那边的差不多,再扣除掉黎荞的半成分成,那么一斤可得二十文钱。
三十万斤的盈利便是六百万钱,也就是六千两。
红薯作坊一日的纯利润是六千两!
若是平均分给一万五千个工人,那么每人可得四百文。
一人一日四百文,不是一个月四百文!
一日四百文,那么一个月就是十二两银子!
当然,因为他聘请了一些举人、秀才帮他管理作坊,而且给这些工人做饭、烧水等也需要不少人手,所以,哪怕这些工人自带粮食,那也有不少成本。
扣除掉这些成本,那么每个工人每日能得的工钱差不多有三百文。
但三百文也不少了,一个月就是九两银子!
农人一个月挣九两银子,不是一位农人,而是全县每个村子都有不少这样的农人!
别说是从前了,就是开天辟地以来也没这样的好事啊!
如果这不算富民,那什么叫富民?
这不算富民,那还有什么能称作是富民!
所以,哪怕现在每日都精疲力竭,但江知县雄心不改,圣上一贯的主张便是民富才能国安,这是他的机遇。
是他一辈子都很难碰到第二次的机遇。
若是这次他没有抓住,那余生他每日都得抽他自己耳刮子,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他今年一定要给圣上交出一份满分答卷!
而且,除了想给圣上交满分答卷外,他也有他自己的抱负。
他做官并不只是为了让他家重回往日的荣耀,他也想施展他自己的抱负。
读了这么些年书,其实他的理念和圣上差不多,他对鱼肉百姓作威作福没什么兴趣,他想做的,是救民富民。
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城变成在大盛享有盛名的富裕县,光是想一想他就爽死。
他想要那份成就感和满足感!
所以,现在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他都得扛住了,不然绝对会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