焯啊。这还玩什么玩。
男人碾了碾靴下银枪头,“还要拿什么?”
沙场上一地兵器残骸,有破破烂烂的九环刀,有断成几截的倒刺鞭,有一分为二的金瓜锤,还有尸身都不甚齐全的长剑。再加上刚刚被拆解头身的红缨枪……魏山扶抽抽眼角,倒忘了途中还挨了好几拳,这会儿疼得忍不住“嘶”了口气。
好家伙,他难道还要去拿兵器架上那把木头弓?
少年决定摆烂。
这老男人是个频下死手的疯子,他一个心智正常的未成年妄图打过一个杀这根本不河狸。
再加上他手上兵利器,武库里的三瓜俩枣根本不顶用。魏山扶躲了老半天,一条腿都差点被卸掉。
反正他是打不过长孙无妄。
魏山扶棍子一扔,早已破败的衣袍在风中飘起来。
他大大方方站跟前,“我不就想回个京,你至于动刀动枪的?”
“你帮司隶校尉逃罪时就该知道有这一日。”
“我这不是给你留了尾巴逮人吗?”
长孙无妄慢条斯理走过来,“司隶校尉与你交易,抹去同右扶风私相授受一事,事成后将擢你返京。这些时日你来回奔波,看起来是为解决此事游说三辅重臣,私下却同左冯翊商讨连环计。左冯翊与右扶风对敌多年,自然愿听你安排一劳永逸。三辅府不再闹着上折挑事,校尉允诺奏书。待你返京之时,左冯翊再奏呈九嵕山关隘有异,朝廷自然会派人过来。顺藤摸瓜,一旦拿住右扶风,有他证词呈案,司隶校尉也就不远了。”
魏山扶好整以暇点点头,“没错呀。我都做得这么完美了,回个京歇歇不行吗?”
长孙无妄冷笑:“说了不许回京。”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就是王法。”
魏山扶默。
他今天心情好,不跟发疯的老男人计较。
少年随意拱了拱手,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半截袖袍晃来晃去。他问:“打了半天能放我走了吧?我还赶回去给老头子奉茶。”
他特意提一提魏叔丘,引得长孙无妄笑起来。
那柄乌金长刀一下子插进地面。
魏山扶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躲闪,就感觉裂开般的疼痛席卷腹部。
“……靠!”
砸下来的拳风虎虎生威,魏山扶躲得心惊肉跳。
这**的还不如用刀呢。
眼看生猛一拳要落在他高鼻梁上——
“长孙无妄你发什么疯!我撅你家祖坟了啊!”
忽地,拳风顿止。
魏山扶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
“小子,你要是有胆子去撅长孙家祖坟,我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长孙无妄眉眼发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老师尚在,我不会杀你。但从这一刻起,我希望你记住,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从不费力。
魏山扶眸光闪动,“我说呢。”
他眼眉一抬,笑得有些欠打,“阿蛮已经十五了,像这种两情相悦之事……唔!”一拳到肉,嘴里漫上血腥味儿。
魏山扶火气上来,抬拳就要挥过去,半道被人反剪着手拿住。
长孙无妄声音冷冷:“两情相悦?我看是你太不要脸。”
“……今天到底是谁不要脸!!”
“我最后说一次,别再缠着阿蛮。要是让我再看见——”男人眯眼,“我废了你。”
魏山扶也不是吓大的。凌空翻身,如鱼儿般一下脱开桎梏。
他摊手挑了挑眉,十分嚣张,“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大家都一样,你又何必为难我。有些事我能控制得住,可有些事谁又说得清呢。我打四岁起就认识她了,如果这份感情如你所说能轻易收回去,那你又何必跑过来揍我一顿?你心里也很清楚,情如覆水,一旦出去就很难收回了。”
“所以呢,你就放任这份感情去影响她。让她同你一样,在以后某个时候,尝到注定没有结果的痛苦。”
魏山扶皱眉,“谁说注定没有结果?你们不来横插一脚……”
“没有我们,也会有旁人。”长孙无妄笑容冰冷,他微垂了垂眼,看着那个少年,“她的未来已经谱写好。你呢?你的未来你做得了主吗。”
“老师对你寄予厚望,除你之外,魏家上下再难挑出一个如你一般的儿孙。虽然魏老三的儿子刚满十五,可他到底不及你多智近妖。如今一心游学在外,多年不归。你的同母弟妹尚只知玩闹,魏老二的小子还在牙牙学语。魏山扶,你来说一说,你的未来谁能掌控。”
魏山扶当然明白长孙无妄言下意思。
早在那年魏叔丘劝他上任校尉部时,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出老头子阻拦之意。
他没有选择说破。他带着行囊赴任边防,奔波各郡,校尉部里若论有功,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要证明给老头子看看,立业成家并不冲突——长孙蛮他要娶,魏家他也能振兴。
少年抿抿唇,语气坚定,“我做得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