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请罪,就听萧望舒开口问:“哪儿来的猫儿?”
萧望舒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这猫儿跟她闺女关系匪浅。眼见闺女怀里那只白猫拱来拱去,一点都不安分,她蹙起眉尖,再问:“是谁送的?”
鉴于她娘对猫猫狗狗有家长式嫌弃,长孙蛮并没打算供出魏山扶,免得他好心送礼反倒被她娘敲打。
她噎口唾沫,打算说句“大街上捡来的”应付过去,不料春娘嘴皮子上下一翻,全抖落了出来。
“回殿下,是魏家那位晋陵君送的生辰礼。”
“晋陵君?”萧望舒眼眸微凝。她看了一眼长孙无妄,后者显然也没料见会出这档子事。男人耸肩,摸了摸鼻尖,看起来甚是无辜。
萧望舒很想头疼得扶住额头。
真不知道是谁还在前几日劝她不必理会流言,信誓旦旦保证有他看着绝不会出问题。
结果转脸出了事就不认。
闺女面前,该有的态度还是该做足。
萧望舒看向长孙蛮,尽量平心静气地问:“春娘说的是真的吗?这是魏家郎君送给你的猫儿?”
不知为何,长孙蛮嗅到了久违的危险气息。
她本能地点头又摇头,直把萧望舒看得眉头愈紧。
“你这是什么意思?”
“额,我的意思是,嗯……是阿胥送给我的……不过我当场就拒绝了!”
萧望舒微眯眼眸,“嗯”了一声,示意她再说。
旁边是威严亲娘,对面是爱莫能助的老爹,底下还有一名打入我军内部的间谍。三堂会审来得就是这么突如其来,长孙蛮深觉自己江郎才尽。
她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不知不觉中两道眉毛都挤巴巴皱成一团。
愁眉苦脸的模样看得萧望舒心底直发笑。
到底是长孙无妄疼闺女,不忍见她这般模样,想出言提醒一二,结果张嘴就盯上萧望舒不轻不淡扫来一记眼风。
男人瞬间沉默老实。
“……啊那个,盛情难却呀,却之不恭呀。他以前跟我交情不浅,朋友嘛……我,我寻思着雪、就是这猫儿看起来安分也不凶恶,模样又乖巧,这不,想带回来给阿娘看看呀!”
长孙蛮眼睛一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阿娘要是不喜欢,我马上送还回去!”
她一咕噜爬起身,鹅黄色裙摆洋洋洒洒落下来,暴露出裙边浅浅泥尘。
萧望舒视线一停,长孙蛮又手忙脚乱往后扒拉裙边,企图掩盖自己仪容不佳的事实。
“坐下吧。”萧望舒似笑非笑看她,“刚刚那情形,你要不说它安分乖巧,我都看不出来。”
“……它许是醒来见着生人,有些害怕。”
长孙蛮终于体会到在众人面前单拎出自家不争气的熊孩子是种什么心情。
“你很喜欢这猫儿?”
长孙蛮听出她语气留有余地,眼睛一亮:“可以养吗?”
“当然。只要是你喜欢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养在身边。更何况是你朋友专程送过来的礼物?只是有一点,阿娘想了解一下……”萧望舒顿了下声音。
接着,她屈指叩了叩桌案,惊得雪球昂起脑袋东张西望。
萧望舒漫不经心垂眼,似在看那只白猫,“魏家郎君知道你把他当朋友吗?”
长孙蛮能理解她娘突然问出这句话。
似乎出了林滢一事后,萧望舒对她的人际关系就有些特别关注了。
“知道呀。”虽然这厮今天没应声,但眼下更重要的是留住雪球。长孙蛮睁圆鹿眼,脸色坦坦荡荡,“阿娘你不用担心,他打小就自诩为顶天立地第一伟丈夫,说出去的话那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俩的交情就差头磕青山拜把子了,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这一席话说得长孙无妄挑了挑眉。
他掀眼看眼萧望舒,接收到后者顿时舒缓面色,他微微弯起的嘴角难以掩饰笑意。其他家姑娘都开始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家闺女却在萧望舒刻意教导下还不“开窍”,天天除了课业就是习武。
临到这会儿,长孙无妄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走的一步好棋——至少从源头上杜绝了一切可能。
“好吧。阿蛮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话了。”萧望舒招手,示意她靠近些,那缕又散落下的额发被挽在耳后,“再过段时日,我记得文小娘子也要及笄了?”
不知道她娘突然提这个作甚,长孙蛮抱着猫儿,在她娘手底下老实巴交:“是,文曦三月三的生辰。”
萧望舒声音淡淡:“我知道她是你的手帕交,你也很看重这个朋友。我听说她六艺通熟,对政事也有自己的见解,与平就殿里其他小娘子并不同。”
提及政事,长孙蛮莫名心头发紧,“文曦并没有妄议国事。先生课上有时会提及韬略策论,她只是课业答得好。”
“你紧张什么?”萧望舒笑道,“我只是想说,如果让文曦跟在小葵身边宣室观书,你看如何?”
这是一个从未料及的问话。
长孙蛮愣愣张着嘴,目光里略带迷惘。
她娘怎么会同意让文曦……触碰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