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蛮笑意一僵。
文曦伸手揪了把萧成霜手背,瞪眼示意她闭嘴。后者委屈巴巴靠回凭几,眼睛瞪得老大,敢怒不敢言。
……
滴漏倒了两次,被玄队那方延长休息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不多时黄浪滔天,烟尘漫漫,激烈争逐又紧张展开。
长孙蛮眼里有些担忧,她策马经过询问林滢:“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林滢勉强笑笑,一双大眼睛嵌在瘦白小脸上,更显得她整个人脆弱不堪,似一阵风便能击倒。
长孙蛮皱起眉。
她逡巡四周,一眼瞄准那道润玉君子的身影。
“他欺负你了?”她低声问。
“……没有。”
“那你怎么——”
“阿蛮。”林滢轻轻摇头,蹙起的眉尖似也含了哀求,“不要问了。我、我们……继续打球吧。”
长孙蛮担心:“可是你状态很不好。”
林滢低下头,道:“没关系的。我……想和他打完这场比赛。”
空中鹰隼盘旋,发出一声尖利长啸。隐隐约约中,似乎也能听到不远处马蹄疾奔,像是她爹娘那群围猎名利场已经在返程途中。
长孙蛮直觉告诉她不该再打下去。
可一对上林滢那双凄婉哀愁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发现除了一个“好”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长孙蛮深深吸了口气,策马入场。
墨菲定律诚不欺人。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变故突发就在这一瞬间。高高抛起的七宝毬快如残影,玄队那群身强体壮的少年使出全力自然不可小觑。长孙蛮分不出心思看顾左右,她一双眼睛全然盯在球上,紧握月杖蓄势待发——
“小心!!!”
“阿蛮!!”
“清阳郡主!”
所有的景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开始变得滞缓。
长孙蛮侧目,一柄甚为眼熟的月杖在半空划出漂亮弧度,带着清风迎面挥来。似滞了滞,又似狠狠地、不留丝毫余地地,风声贯耳间,她轰然瞧清了那柄形如偃月的杖端。
“嘭——”
乌杖横飞突来,力道之大,直将那柄赤月杖从中折断。
少年身上还带着热烘烘的汗意。
长孙蛮被他紧紧护在怀里,心口怦怦直跳,愣愣的,尚还没从方才的危险中反应过来。
靠着的胸膛不住起伏,他似乎怒极,暴喝道:“林滢!”
这一声,终于将长孙蛮震回了。
她颤颤眼睫,视线一抬,好巧不巧撞上不远处刚回营地双双勒马的夫妻俩。
她爹眯起眼睛,才从围猎场出来杀气难掩。她娘面无表情翻身下马,身后跟的士族重臣纷纷不敢抬头。最尾巴上是姗姗来迟的林滢她娘……对,林滢。
长孙蛮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低眼,看见摔下马的林滢沾上泥泞,情恍惚,狼狈不堪。
第2章 春秋
打猎缘故,萧望舒换了一身轻装,乌发高束,眉眼清冷出尘,更比平日多了几缕锋芒。此时此刻,她丢开缰绳,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夹道而立的众人见之莫不胆寒。
司青衡有心拦一拦她。
在她看来,这场危险长孙蛮没有率先察觉出来,是小姑娘自个儿学艺不精。往小里说,都是一群孩子,比赛过程中偶有失手实属正常,萧望舒若要因此发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再说了,她就觉得长孙蛮不能太宠着——慈母多败儿啊。
不料一旁的林冰羽先把她给拦住了。
“你拦我作甚。”司青衡皱眉。
“林滢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若非有心人挑唆,她不会大胆到如此不顾体面。”林冰羽冰雕似的容颜情未动,“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丹阳的手笔。”
司青衡乐了。她勾了勾缰绳,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公西璧身上,“何以见得?为什么不说是公西小子在挑唆?小女儿情窦初开,为自己情郎做些谋利之事也属正常。”
“公西璧自小作为冢子培养,被公西一族寄予厚望,端方守礼,心性澄明,从不沾世故风月。不然依何照青痛恶外戚的性子,公西璧也不会被他看中收入门下。”林冰羽侧脸看她,“前些时日丹阳频传书信出京,想来应是与颍川郡通气。”
司青衡挑眉。倒没想到漏了这一茬。
前段时间她忙着折磨逢燮,天天蹲在水牢里,三千刀刮得她手腕都要不利索了。
“那你说说,丹阳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居然蠢到用自己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