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着身,眉眼低垂,敛尽锋芒桀骜,似俯首称臣。
一呼一吸间。
她微抬下巴,冰凉的唇贴在他嘴角。
只一停顿,长孙无妄眼眸幽深,像黑夜里亟待捕食的狼。
他叼起猎物,瞬息间反客为主。
这是一场殊死相搏。
他们是永不会交付刀柄的夫妻,他们没有琴瑟之乐,从无眉案相庄。
他们苛求至极,自负至极,难以容忍微末异心。
她步步为营,他攻城略地。
他们是世所皆知劲敌、是至亲至疏夫妻。
这场角逐她和他抵足厮磨。
似猎手亦似猎物。谁也分不清谁是搁浅之鱼,谁在拼力翕张。
似乎多年来的恼恨、猜疑、怨怼、憎恶,在这一刻都化做极尽疯狂的吻。
直到咸湿浸透唇舌,滚烫烫的,灼热得让长孙无妄微微一怔。
他停下攻势,发红的眼底一片昏聩。
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判断——这是泪水。
长孙无妄几乎是一瞬间丢盔弃甲。
萧望舒很少落泪。
无论是到如何险境,无论是有多么愤怒无助,她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暴露软弱。
顷刻潮落,退却的海域恢复清明。
他低下头。
本能地、温柔地吻去她泪珠。
萧望舒的眼泪却愈发汹涌。一串接一串,于无声中,打湿了她的脸庞。
黑暗中一声叹息消弭。
他攥紧掌心那只温凉的手。
臂弯微一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身,揽入怀中。
“玄玄。”他抚在她后颈,指腹摩挲。
长孙无妄没有再开口。
他太清楚也太明白,这片漆黑地牢是萧望舒留给自己近乎发泄地一切。
她不愿说破,他亦不会点破。
半晌。
萧望舒的声音犹带嘶哑。
“我要去青州……找阿衡。”她难以克制抽噎。
月光追上了暗影,地牢中清光徘徊。
他低头,吻了吻她濡湿侧脸。
“好。”
……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统共过了这么多个生日,长孙蛮第一次发现,生日愿望似乎有一点点用处。
具体可见——她爹娘之间像春日销雪,一夜之间迅速破冰。
自诩爱丘比蛮:……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就连魏山扶蹲院墙上观察好几日,也不得不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长孙蛮心中惭愧,几度推辞,勉勉强强虚心接受。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悄悄咪咪搞了什么小动作?”
“啥玩意?我是那种悄悄咪咪搞小动作的人吗?”
魏狗盯她好几眼,实诚点头:“是。”
长孙蛮气得在院墙底下哇哇大叫。
虽然不知道雅风她们为什么不让魏山扶进院,但长孙蛮大致可以猜出:绝壁是他太狗了。
她爹平生就不大喜欢狗,估摸着原因跟某位叔叔脱不了关系。
听说以前侯府还不允许狗狗入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