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微愣了一息。
他抬起眼,透过那扇云雾瞭山图,萧望舒的身影依然模糊不清。
屋外渐渐传来小姑娘闹腾的声音,冲淡了屋子里的冷清寂静。
半开窗扉下,一枝新芽探入窗台。
萧望舒伸手,细白的指腹轻轻触碰那抹生机勃勃的绿色。
她声音有些轻,但对王野来说已经足够清晰。
只是无人分辨她似下令或是呢喃:“让李逊把粮草……暗自送往青州。”
……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长孙蛮捏紧汤勺,一张脸都快埋进碗里。
一旁的魏山扶啧啧称,动作娴熟地拉了拉她后领,接着把碗里晾好的汤推过去:“快快快,喝喝。免得一会儿又噎着。”
长孙蛮一口汤下去,总算腾出点空闲。她挑出一只青虾,自个儿在那儿剥得欢快。
就是许久不见萧望舒出来,她闲暇之余又有点担心。
长孙蛮一手摁住虾尾三截,“啪啪”两声,就在魏山扶叹为观止的目光中,从中剥出一个完整虾仁儿来。
“……这怎么办到的?长孙蛮你实话实说,你这剥虾功夫练了有多少年了?”
长孙蛮瞬间忘了自己上辈子苦练剥虾。
她挺挺小胸脯,眼里写满对魏狗的不屑:“这还需要练吗?这不是很容易就办到了。喏,你看。”
说着,她又手指一摁,“啪啪啪”,一只水光滑溜的青虾落在魏狗碗里。
魏狗满是震惊。
逗完魏山扶,长孙蛮又开始唉声叹气。
小郎君学她模样,摁着青虾一阵捣鼓,还是没成功。
“你说我娘在里面干什么呢?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她怎么还不出来呀。”
魏狗忙着手上干活,没空搭理她。
长孙蛮怒,一把端走青虾。刚失败一次想再练习的魏山扶一手抓个空。
他茫然抬起头,刚瞅见长孙蛮,后者立刻开了一波嘲讽:“偷师学艺也不是这么干的吧?魏山扶,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练我的功夫,是打算以后给我剥虾吗?”
魏山扶一个激灵。长孙蛮瞪。
魏山扶捧起手里不忍直视的残缺虾仁儿,干巴巴憋出两句:“你……你赐教。也、也不是不可以。”
“……??”
长孙蛮怒而拍桌,踩在小胡床上,指着魏狗鼻子怒骂:“好家伙,我就知道你待在这儿不安好心!居然妄想图谋不轨?!”
这一声嘹亮穿云,直把刚跨入门槛的萧望舒停在原地。
她微偏头,目露疑惑,问:“何人在屋内?”
王野已经接令暗中带人去并州。雅风跟在身后,轻声说:“是魏小郎君。小郡主明日生辰的事在府内传开了,魏小郎君又赶了过来,如今俩人正在用食呢。”
没待雅风还说些什么,屋内小姑娘又嚎了一嗓子:“你说!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剥虾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不快如实交代!”
“……。”
两人停在屋外,一时没有再进。
雅风垂低头,没有大胆窥伺萧望舒的色。
萧望舒微微眯起眼。
魏山扶……他跟阿蛮这一路上,确实走得太近了。
七岁知礼,他俩现在早到了分席而食的年纪。
萧望舒没有选择进去。
她掉头往来路走,雅风连忙跟在身后。
清幽风声中,萧望舒淡淡道:“阿蛮这段时日荒废学业,魏小郎君若还来找,就说她读书去了。”
雅风知道这些话是讲给君侯听的。
她不敢怠慢,连忙应下。
……
翌日。
二月十五花朝节。
长孙蛮昨夜跟魏山扶闹腾了许久,直到半夜才睡下。
她向来觉多,又爱眠床。雅风等人初次侍奉她,没有经验,惟恐手重惹着她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