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回到昭都,丘恩光闭上眼仍能感受到那渗骨的寒风。
他喝了一口烈酒轻声道:“太阳一照,厚冰随之发出莹莹蓝光。狂风卷着沙砾似的的雪从湖面上扫过,远远望去就像云雾坠在了地上。走着走着竟有些分不清何处是天,何处又是湖。”
丘恩光原本也是一名郎官,自幼养尊处优从未去过极寒之地。
当初被选中率人出访克寒时,他还有些不情愿。
但如今,克寒的风光却似烙印在他心中一般久久不散。
听到这里,就连庄岳也忍不住心向往之。
喝上头的使臣次嘉则转身向应长川回了一个礼,并半开玩笑地说:“茶自然是好东西,但酒也半点也不差。未来陛下定不能再吝啬了。”
他此番随丘恩光一道来大周,就是为了详细商讨两地商贸细节。
哪怕是在宴席上也不忘提起这件事。
五重席上,身着玄衣的天子笑着放下手中金盏。
应长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在这个时候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陛下这是何意?
周围大臣心中不由疑惑起来。
而江玉珣更是如芒在背。
……应长川这个时候看我做什么?
他默默地向旁边挪了挪,谁知应长川却直接在这个时候推脱道:“此事次嘉大人应当与江尚书共议,不必同孤商量。”
他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还不忘朝江玉珣点了点头。
不熟悉大周朝堂的次嘉并没有起疑,他当即隔空朝江玉珣敬了一杯酒,同时极为热情地说:“那就拜托江大人了!”
江玉珣:“……啊?”
应长川不是向来说一不二的吗,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的事抛到了我的头上。
他虽然无比懵逼,但是既已被天子点名,便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江玉珣转身偷瞄了应长川一眼,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终于硬着头皮朝使臣道:“次嘉大人实在是客气了。”
说完终于趁着众人换话题的间隙偷偷朝应长川看去。
……应长川难不成是喝醉了?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烛光映亮了烟灰色的眼瞳。
应长川的目光清明,哪有一点喝醉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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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寒使臣次嘉能说会道。
他一边喝酒一边向大周官员们介绍着克寒的风土人情。
同时不忘声情并茂地夸奖来自大周的茶、酒。
今日天子心情颇好,宴席上的气氛也愈发热烈。
坐在庄岳旁观的官员忍不住低声道:“陛下果然重视江大人,就连通商如此大的事,都放手给江大人去办!”说到兴头上的他又忍不住夸了江玉珣两句,“江大人可真是年少有为、天赋出众。”
庄岳抚须笑了起来:“哪里哪里!阿珣不过是做好分内之事罢了,谈不上什么天赋。”
他虽这么说,但嘴巴早已笑得合不拢了。
相识多年的同僚也忍不住在这时拍了拍庄岳的肩膀,并打趣道:“庄大人就在心里偷笑吧。”
语毕,周围几名官员便一起笑了起来。
如今烈酒虽已不像去年那般珍,但到底还是稀罕之物。
庄岳与宴席上众人一道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他一边与同僚们客气,一边忍不住偷偷看向最上席。
——身着夏季礼服的江玉珣正坐于天子身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对方说着话。
也不知道天子说了什么,江玉珣忽然如赌气般转过了身,不再去看身旁的人。
看到这里,喝得醉醺醺的庄岳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怪。
“尚书令”一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他自有资格上殿参加宴席,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坐得那么靠前。
夜风吹着博山炉的烟气蔓延至庄岳的鼻尖,呛得他重重地咳了几声。
而这一咳终于把庄岳因醉酒而变得昏沉的脑袋咳清醒了几分。
今日的筵席无比重要,由少府费晋原一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