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日工作的时间,由前朝规定的六个时辰缩短至四个时辰。
甚至就连吃、住的条件,都远胜过想象。
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号声。
正在打硪的河工纷纷放下手中的绳索,向一旁的化远寨走去。
“……阿婶,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如此之香?”有年轻人忍不住朝树下的大锅凑去。
他还没看清锅里的东西,便被手持木勺的妇人挥手赶开:“先去洗手,别忘了江大人定下的规矩!”
“是是!”年轻人连忙去一边的水井旁排队,等洗完手后终于看到了来得早的人碗里的东西。
粗瓷大碗里盛满了乳白色的汤,里面还飘着绿莹莹的葱花。
鲜甜的香味此时正随着热气一道直往人鼻子里钻。
“……这,这是肉?”他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道。
“自然!你这是冻傻了吗?连肉都认不出来了,”端碗的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吃的话快去排队,别在这里愣着了。”
“诶,诶……是!”年轻河工如梦游般站到了队伍最后。
今日的炖锅正好架在了上风口,有风自那个方向吹来,不但没有半丝寒意,且满是甜甜的肉香。
这顺风终于把他吹醒过来,排在队伍最后的年轻人不由拽了拽同伴的袖子,不敢置信地问他:“这些肉真是官府给我们吃的?”
“自然!”排在他前面的中年男子正好是个话痨,眼见队伍还长,他索性转过身来说,“还记得今年夏天,陛下处理了一群妄想逼宫的官员吗?”
“记得记得!”年轻人连忙点起了头。
今年夏天他还是流民,每日只发愁如何吃饱,完全没工夫去管朝堂之事。
身边人说的那件事,他也是到了这里后才知道的。
——朝廷的人说,怡河修凿共需三年。
只要能够在这里干满三年,他们便能在怡河平原上获得一片属于自己的田地。
不过若想获田,单单是认真修凿怡河还不够。
每日工作结束之后,他们还要学习耕作之法,甚至听人讲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的大事要情。
有人妄图逼宫一事,他们便是在那个时候知道的。
中年男子忍不住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的甜香,接着才对他说:“那些罪臣的家产均已充公,我们今日吃的肉,便是从他们田庄中来的!”
年轻人当即明白过来。
队伍不断向前,说着两人已走到了大锅旁。
“阿婶,给我们盛满一点。”
站在大锅边的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放心吧,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我可不敢少了你们的!”
闻言,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重整河道,怡河两岸注定有百姓要丢土地。
新的荒地还未垦出,这段时间官府便雇他们来为河工做饭食。
不但河工们在这里吃,每过几日前来巡查的官员也会在这里与他们同吃。
担心丢了这样一份好工作,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懈怠。
木勺在锅内搅了一下,连肉带汤正好舀满一碗。
将汤碗交出去的同时,那做饭的阿婶又捏起一撮葱花给他们撒了上去,顷刻间便将人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担心某日有官员来河堤边吃饭,自己做的不合他口味。
负责做饭的阿婶每日都在研究如何提升口味。
一口羊汤下肚不但驱走了冬日的寒意,更叫人唇齿留香。
就连不远处另一口锅里的黄米饭,都不再那么诱人了。
“……好喝!”
“比宫里的饭菜还好吃——”
化远寨另一头,一座村屋内。
病还未痊愈的江玉珣吃得还算斯文,但和他一起来的玄印监则一个个似饿鬼投胎般,两三口便解决了一大碗羊汤。
要不是江玉珣吩咐过不能与百姓抢吃的,他们或许还会再去排队要上一碗。
此时与江玉珣一道在村屋内吃饭的,除了玄印监外还有整个工程的总负责人尹松泉。
同样三两口就喝完汤的他一边抚须一边说:“聆天台的工匠果然厉害,有他们在施工速度快了不止一丝半点!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提前半年完工。”
小半年没见,风吹日晒之下尹松泉脸上的沟壑多了不少,但是目光却分外明。
喝完最后一口羊汤,江玉珣也放下了手中的粗瓷碗。
虽然早料想到聆天台的工匠一定不错,但他还是忍不住好道:“他们主要厉害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