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茉雪被他这么一哄,虽很讶异,但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朝玄烨眨眨眼,揉着眉头道:“哎呀,里面吵死了,我想回家了。”
玄烨就喜欢她这股子聪明劲儿,攥着她的小手,弯着唇朝马车那边走去。
佟府里,佟福晋昨日就得到了今日佟茉雪要回门的消息,激动得一宿没睡。
早上起来就顶着个黑眼圈,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她回来,结果直到申时,也不见人来。
佟国维看着妻子焦急的色,劝道:“哎呀,夫人别急嘛,早朝后皇上也没说今天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佟福晋冷哼:“你自然是不担心的,当初我的茉儿被禁足,也没见你去找皇上求个情什么的。”
佟国维坐在椅子上,刚端起的茶,又放了下去,“皇上有心处置咱茉儿,我说的话,又岂会有用,况且,那个时候皇上正降罪于我,我一个罪臣,哪敢再为茉儿求情。”
他不说这茬还好,一说佟福晋就来气。
这貌合离的俩夫妻,本就是共同经营佟家这个家族企业。
她赫舍里氏兢兢业业打理内宅,佟国维在前朝不但没有加官进爵,竟然收授女婿赠送的不法田产,害得自己亲女儿也被皇上一起责罚。
佟福晋指着他的鼻子,完全没给他任何好脸色:“你还好意思提这茬,我的茉儿被禁足,还撤去了协理六宫之职,佟婉仪那见人下菜碟的郎婿,近日可对她有好脸色?”
佟福晋这话直接戳中了佟国维的偏心窝子,他抖着一双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帕金森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提到钮祜禄宽保,他就来气。
最近每每去趟涵香院,都会听到舒姨娘哭诉大女儿在夫家受委屈。
当初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钮祜禄宽保就是冲着佟茉雪这个进宫的二姨妹,想着押她入主中宫的宝。
那钮祜禄宽保深知,自从遏必隆与鳌拜结党,又在康熙十四年去世后,他们钮祜禄家便失了势。
如今姑母想当中宫皇后,怕是不能了。倒是佟家,因为皇上顾念母族,在朝堂之上水涨船高。
哪知皇上因为圈地,不仅将佟国维连降四级,他自己也跟着吃瓜落,不仅被降职,还罚了二十鞭子,使他颜面尽扫。
那钮祜禄宽保本就对佟婉仪当初拒婚一事耿耿于怀,现在更是冷落了佟婉仪老长一段时间。
佟婉仪的亲娘虽然是个妾室,但因为老爹的疼爱,舒姨娘一个妾在佟府里过得极为体面。
佟婉仪从小就见老爹与亲娘郎情妾意,根本受不得宽保这般忽视她,因此时不时地跑回娘家哭诉。
但舒姨娘一个小妾,却没有任何办法替女儿出头,只能在佟国维面前吹吹枕边风。
昨儿夜里,舒姨娘从佟国维那儿得知皇上今日要陪二姑娘回府,心中重新燃起了期望。
皇上既然愿意抽出时间,像平常夫妻那样陪二姑娘回门,可见心里对二姑娘是相当珍重的。
只要皇上重视二姑娘,她的婉仪在夫家就不会被轻慢。
想到这里,舒姨娘不禁有些失落,想不到她女儿的婚姻竟然要仰仗佟茉雪在皇宫里的恩宠。
究竟何时,她们才能不这般低人一等?
她瞥了眼身旁的佟婉宁,今年刚满十岁的佟晚宁正坐在凳子上,翘着腿吃着冰酥酪。
舒姨娘见她最近似乎又长了个子,瞧着粉润可爱,不禁又把当初寄托在大女儿身上的期望,转移到了小女儿身上。
佟婉宁感受到了姨娘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阿娘,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佟婉仪将手里的勺子一搁,不快地问道。
通常在外面,她都不敢唤舒姨娘为阿娘,只有在涵香院的时候才能这样亲昵地称呼。
舒姨娘抚了抚她的发,笑道:“阿娘就是发觉宁姐儿最近又长高了不少,看着像个小大人了。”
佟婉宁心里冷哼:怕是惦记着我快到了可以给你挣荣华富贵的时候了吧。
另一边佟茉雪终于到了佟府,早就翘首以盘的夫妇二人,赶紧出门迎接。
佟国维最先看到衣着朴素的玄烨,忙迎上去磕头行礼。
玄烨让他起来,他这才往玄烨身后看去,面露疑惑之色,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问出来,“皇上这边请。”
佟福晋却是一眼看到了玄烨身后那娇小的身影,尽管没看到脸,又是一身男子装束,但那身量,肯定就是她的宝贝女儿无疑了。
玄烨在前面走着,佟茉雪跟在身后,忙笑嘻嘻地上前一把拉住佟福晋的手,撒着娇道:“额娘,茉儿好想你呀。”
走在前面的佟国维,这才回头,发现原来佟茉雪是男子打扮。
但女儿好像似乎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他轻咳一声,行礼道:“请熙妃娘娘安。”
佟茉雪这才将笑脸转向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阿玛不必多礼。”
佟国维有些心梗,女儿进宫一年多,好不容易见了,父女俩居然如此生分。
这一切都没瞒过玄烨的眼睛,他柔声道:“朕和小舅去前厅有正事要谈,你多陪陪福晋吧。”
佟茉雪正有此意,她和佟国维没什么可说的,倒是对赫舍里氏,去年冬至一别,她竟时不时会想念起这位便宜娘亲。
母女俩于是拉着手,亲亲热热地朝云畔轩走去。
佟茉雪进宫后,云畔轩里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还是老样子,连窗边束腰香几上的茉莉都不曾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