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为何,最终他竟然没杀她,而是让她滚出去。他竟然放过了她?
不?,宋安会那么好心吗?也许他是故意为之,想通过她这?个饵钓出更多的鱼。但卢素晴不?能不?走,她贪生怕死?,哪怕有一线生机,她都?想要抓住。
她就这?么趁夜离开了容州城,骑马奔行于郊野。
当那个咆哮般的“滚”字在卢素晴耳边回荡的同时?,眼?前一道闪过划过,紧接着天边炸响了一道闷雷。
卢素晴身下?的马儿受惊,不?但不?肯再往前跑,反而停下?来,开始焦躁地在原地踢来踏去。
卢素晴想要安抚马儿,但她骑术原本就一般,一个不?慎竟被甩下?马,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地上锋利的石子擦破了她的双手和脸颊,她顾不?得疼立刻爬起来,然而刚刚站起来,劈里啪啦的雨水就砸了下?来。
那匹将她甩下?来的马顿时?发了疯一样往前冲,眨眼?就消失在雨幕里,卢素晴见状又气又急,失声骂道:“这?马怎么跟宋安一个德行……”
“呵,主子心软放你一马,到?你嘴里倒跟畜生一个样,果然是个没心没肝的女人。”
耳熟的声音叫卢素晴脊背一凉,豆大的雨珠劈里啪啦打在她身上,冻得她浑身一个哆嗦,她回过头去,一缕缕了被打湿的头发贴在她脸上,眼?却仍镇定。
“牛荣,你主子已经放我走了,你追来做什么?还?是说宋安他反悔了?”
站在她面前、面有刀疤的牛荣立刻喷了,“你放屁!我家主子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是我自己要追来除了你这?祸害!”
牛荣是老太师府里的家仆,当年太师府遭难,牛荣和一群家丁拼死?护着小公子离开京都?,这?么多年,当初那帮护卫死?的死?走的走,只有牛荣还?忠心耿耿地守着宋安。
卢素晴当然不?肯就死?,她往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抓紧了一把匕首。说来可?笑,这?把见血封喉的锋利匕首,还?是宋安给她的。
“牛荣,你今天要是杀了我,被宋安知道你这?样自作主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卢素晴心知不?是牛荣的对手,试图挑拨他的情绪,然而牛荣岿然不?动,他哼了一声,“等杀了你,我回去自然会向主子请罪。你好好下?去吧!”
卢素晴忽然睁大了眼?睛,却不?是因为害怕牛荣,而是因为她在牛荣身后看见了另一个人。
下?一刻,牛荣沉重的身体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滩雨水,卢素晴后退了两步,后怕地剧烈喘气,手里的匕首也脱力地坠落在地。
回过后,她就要行礼,却被面前人止住了,卢素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牛荣,小心问道:“他死?了吗?”
“只是晕过去。我现在不?随便杀人。”
恰好出现在这?里的当然是赵岚瑧,他撑着伞,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另一把伞扔到?卢素晴怀里。卢素晴手忙脚乱地接过撑开,就对上了赵岚瑧注视她的目光。
卢素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若不?是身上被雨水冻得发冷,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
她向来是有些害怕他的,但是这?一回相见,却和年前有些不?同。
卢素晴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赵岚瑧注视她的眼?,很冰冷很漠然,像是非人之物在打量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这?眼?叫卢素晴打了个寒颤,遂垂下?眼?不?敢再看。
“你暴露了,这?才几个月?”
卢素晴小心答道:“不?足半年。”
她没有抬头,但直觉陛下?心情不?佳。当下?更忐忑,也不?敢询问他为何孤身在此,只当这?是个巧合。
赵岚瑧没再说话,只是抬手招了招,少顷,一匹骏马就从漆黑的雨幕中奔来,停在卢素晴面前。
赵岚瑧:“这?匹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走吧!”
那您呢?
这?句话卢素晴不?敢说出来,她的潜伏任务才做到?一半就失败了,偏偏不?知哪里出了纰漏,更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当下?呐呐点头,在雨中略有些笨拙地爬上马背。
这?匹马比原来那匹更乖顺俊,且还?极有灵性,她刚刚爬上去,它就颠了颠令她坐稳,而后不?必她操纵,就迈开蹄子轻快地向前奔去。
卢素晴不?禁回头望去,隔着雨幕,她看见赵岚瑧踢了一脚地上的牛荣,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然后俯身,在他身上不?知摸索着什么,再多的,卢素晴就看不?到?了。
大雨瓢泼,赵岚瑧再次站起身,他撑着伞转身往容州城走去,走着走着,他身形扭曲了一下?,看起来竟完全是牛荣的模样了。
第05章 定位
变成牛荣以后, 原先对于赵岚瑧来说处处都是红色的容州就变成了可以随意踏足的绿色。
他没急着去找天?命盟的首领,而是在容州城逛了一遍,内城都是天?命盟的打手及其家属, 总人口不足五万, 外城比内城稍大,生存环境却?恶劣, 百姓白天?劳作,夜里住的却都是茅草和木头搭的窝棚,在这样的雨夜里,许多人都睡不着觉。
柳氏就是其中一个。他们一家原本是容州城内的殷实人家, 不说大富大贵, 也是衣食无忧。五年前?天?命盟的人攻破了容州城, 抢走了她家的砖瓦房, 他们一家被驱赶到外城,每日辛苦劳作也只能勉强饱腹。
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今天?又下雨了, 柳氏家的窝棚又漏雨了,两?个孩子都被雨水砸醒,一家人只能爬起来匆忙用木盆接着雨水。
可是漏雨的地方太多了, 小小的窝棚摆下两?张木板床就已经十分局促,再有接雨的木盆挡着, 压根已经没法睡人了。
还好邻居心善, 让她们母子三人过去挤一晚,几个人挤在一起睡, 倒也暖和?些。
邻居芳娘问她, “你真要进内城?”
柳氏的父母,还有她那个上门入赘的丈夫, 都死在五年前?那场动乱里,天?命盟的人前?脚还沾着她至亲的血,后脚就到她面前?,说他们天?命盟是替天?行道的义军,只要她肯在天?命盟里找个人嫁了,她就可以继续过以前?的好日子。
柳氏当然不肯,带着孩子被赶到外城艰难度日。就这么过了五年,柳氏熬不下去了,因为她的女儿前?几天?来了癸水,这就意味着随时?有人会盯上她。一个彪悍的寡妇能保护自己的一双儿女,可她要出去做活讨食,她没法时?时?刻刻盯着她的女儿。
这几年,多的是熬不住的外城人想方设法进入内城,如?今柳氏也要走上这条路,为了给儿女一个庇护,她要将女儿嫁给内城里的仇人。
想到这里,柳氏麻木地点?了下头,“是。”
芳娘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