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想,若是有能力,我只恨不得立刻放你回去,可我不是皇后,在陛下跟前更说不上话,我压根没资格让你出去。对不起……”
陈昭仪心想,不,还有办法!我还可以去求纪贵人,陛下听她的,我可以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都送给纪贵人,只要纪贵人答应,我就可以回去!带着妹妹的骨灰回去,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她匆匆去了携芳殿,被告知纪贵人跟着陛下去了垂拱殿,纪贵人竟有如此手腕!
陈昭仪心里大定,觉得有了希望。于是她去了后宫通往外朝的那道宫门口,焦急地探头张望。
然后她远远看见了相携走来的天子与纪贵人。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停在路中央与纪贵人说话,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情,一边说一边去碰纪贵人的脸,被纪贵人推拒了也不恼,依旧笑着与她说话。
陈昭仪呆呆看着,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脑子里想的,全是天子那张含笑的脸。
进宫八年,她从来没有见过天子这般模样,八年过去,再美的韶华也褪了色,而他依旧是二十上下的年轻模样,依旧可以和年轻女子站在一处仿若佳偶天成。
凭什么啊?
陈昭仪心想,她的亲妹妹死了,她的母亲死了,她八年的青春也死在这深宫里,连亲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而那个男人,他杀了那么多人,他毁了多少女人的青春,他凭什么还没遭报应!他凭什么还能青春健康!他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跟年轻女子谈笑风生!
而她又凭什么不能恨!
就因为她是宫妃,就因为她生来比他低贱吗!
不!
不!
不!
陈昭仪双眼渐渐血红。
第2章 毒蘑菇
纪禾清本来不想理会便宜爹,毕竟她已经确定了十六年前登基的少年天子跟现在赵岚瑧是同一个人,那就够了,至于十七年前赵岚瑧是不是换了人,这个答案并不重要,毕竟赵岚瑧现在的价值,远远胜过虚无缥缈的皇室血脉。
但是赵岚瑧今天脱口而出的那“三十年”,教她不免在意起这个问题。难道他的记忆不止在九年前出过问题?这可不妙了,现在赵岚瑧被她忽悠得愿意好好用他的玩家能力治理国家,可万一赵岚瑧哪一天又忽然忘了这一切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赵岚瑧能从虚空中取物、能凭借任务地图观看天下局势,能靠红绿名分辨敌我……还有那一身武力和权势地位,这样的赵岚瑧,万一哪天失去记忆翻脸不认人,那她能怎么办?
绝不能把宝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想起多年前抱着她走过田埂的人,再想想如今的陛下。纪禾清捏紧了手指。
那么搞清赵岚瑧的秘密,的确是重中之重了。那封给便宜爹的信虽然寄了出去,但也不是不能补救,找个机会炸一炸他。
纪禾清一边思考,一边灌下赵岚瑧给她的补汤,满意地看见自己的体质又加了一点,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赵岚瑧正坐在她对面,面上依旧十分和煦,“大家都是老乡,不用客气。”
嘴上这么说,他的眼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往虚空中瞥。
纪禾清看弹幕。
【他看你头顶红名没变,又看面板,发现你果然还在敌对阵营不肯挪窝。】
纪禾清:果然。
看着纪禾清吃完,赵岚瑧就回垂拱殿去了,纪禾清这回没有跟着去。费司赞在她耳边道:“贵人,前两日您命人将卢廷一案的审理卷宗全誊本全都送到卢昭媛那里,如今她已经看完,请求见您一面。”
纪禾清颔首。自然很快就有宫人将卢昭媛带了过来。
卢昭媛被关了半个月,现在看着瘦了一圈,纪禾清则跟她完全相反,天天被赵岚瑧投喂,她整个胖了一圈,气色更好,身材也丰腴了一些,两人面对面站着,与当初真是天差地别。
纪禾清还记得那时候卢昭媛叫嚷着冲进携芳殿的场景,进宫十年,依旧保留有那种朝气,这是非常难得的,可是卢廷死后,这种朝气一夕之间就散了。
见了面,卢昭媛主动朝她一福身,声音沙哑,“我都看完了。”比起向纪禾清陈述,她更像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主审是李大人,陪审中还有好几位与我爹有故交的大人,证据确凿,我爹死得不冤。”
说完,她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听说,朝臣提议将我处死,是你说要让我去行商卖酒,想以此羞辱我。”
纪禾清还没说话,费司赞已经横眉怒目道:“大胆罪妇!这明明是贵人施恩。”
纪禾清:“你出去吧!”
费司赞:“你这罪人还不滚出去!”
纪禾清看向费司赞,“我是说,让你出去。”
费司赞面上微露愕然,随即很快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出去的同时还将门关上了。她站在门外守着,心里暗道:是她看错了,原来纪贵人竟不是那种得势便猖狂的。看来往后她的态度也要改一改了。
室内只剩下两人后,纪禾清才淡淡道:“那你觉得,我是在羞辱你吗?”
卢昭媛显然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她摇头,“不是。”眼底竟微微有点亮光,“能活命,还能出去得见天日,这是施恩。你想让我做什么?”
纪禾清看她嗓子发涩,递给她一杯茶水,“我说过了,让你出去行商卖酒。”她缓缓道:“酒是个好东西,锦衣玉食的贵人离不得,平民百姓离不得,边关将士离不得,反贼悍匪也离不得。你去卖酒,也能接触三教九流,也许某一天,天命盟那些反贼会主动找你。如此,你兴许就能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要冒险谋反。”
卢昭媛怔住,眼中忽然涌出泪水。
纪禾清看她哭了,皱眉道:“哭什么,你连刺杀天子都敢做,别告诉我你不敢出去闯荡。都是人,只要胆子大,没有做不成的!”
卢昭媛忽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