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在一个家庭里,某一个成员会成为整个家族的瘟疫,”他拉起杜·瓦利埃先生的一只手,将手枪和子弹塞进了那只汗湿的手掌当中,“您应当见了不少的例子——某人家的儿子拖累的父母晚年不幸……或是某位父亲断送了自己儿女的声名,毁了他们的前程,也毁了自己的姓氏。”
“其实归根结底:与其过潦倒的生活,岂不是一了百了更痛快些吗?”吕西安像是试图迷惑浮士德博士的魔鬼,声音轻柔,循循善诱,“您这十几年来享受了这么多,难道现在要回过头来过破产者的贫困日子?您的那些嗜好,那些享受,以后再也享用不到……而那些过去能使您感到满足的快乐,如今应当对您而言都是索然无味了吧?在这世上,金钱就是我们作为‘文明人’用来遮体的衣物,您现在没有了钱,将来会落得什么下场?您已经是个老人啦,没有财产,名声扫地,变成社会上的一堆垃圾……您说说,这样是不是不上算呢?”
杜·瓦利埃先生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枪弹,他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除了几声含糊的“哼哼”以外,他什么也发不出来了。吕西安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人已经绝望了,他的精已经被压垮,再也鼓不起勇气来面对吕西安所描绘的这种未来了。
吕西安拉着杜·瓦利埃先生的胳膊,强迫对方站了起来,“您是个龙骑兵,拿出点当年的气度来!”他拍着杜·瓦利埃先生的肩膀,“您会做正确的事情的,我相信您。”
最后的这句话的确起了效果,大颗的眼泪从杜·瓦利埃先生的眼睛里朝外涌着,投机商直起了身子,找回了一些当年那个龙骑兵的样子,“是的……是的,我会做正确的事情的,我的孩子,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该……不该让你为难。”在吕西安的印象里,这似乎是杜·瓦利埃先生第一次对他用“你”这个称呼。
然后,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吕西安环抱起来,“若是您母亲十几年前肯给我写信的话……唉!无论如何,是我对不起您,我是个懦弱的混蛋!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安妮和阿德莱德……请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请您多照顾他们些。”
吕西安点点头,又拍拍杜·瓦利埃先生的后背,“请您放心吧。”
杜·瓦利埃先生放开吕西安,向后退了一步,“那么,别了,孩子!”他的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还有一件事我要叮嘱您:和阿尔方斯·伊伦伯格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啊……那就是一只贪婪的鲨鱼,您和他游得太近,总有一天会被他吃的渣子都不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