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弗瑞先生用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免得一脚踏入到脚踝深的泥水当中去,而他的同伴们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在这片泥泞不堪的肮脏天地中,这几个身穿礼服和高档皮靴的身影显得十分怪,与那些浑身沾满了泥巴的建筑工人几乎不能称之为是同一个物种了。
“这里的样子让我想起7年,”萨弗瑞先生在一面倒在地上的墙壁上平衡住自己的身子,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依旧兴致勃勃,吕西安猜想他是闻到了从废墟的缝隙和破碎的下水道口当中向外冒出来的金钱味道,“当时公社和政府军在街道上打了几天的巷战……您瞧瞧这座房子,就像是吃了一颗炮弹似的。”
萨弗瑞先生用手杖指着的,是一座只剩下底层的房子,那些残破的房间里堆满了过去构成其他楼层的瓦砾,一些工人用绳索捆住了其中的一面墙,他们正准备一举将它拉倒。
“您瞧瞧,那窗户边上还挂着半截窗帘呢,还是粉红色的。”那位纺织业的工厂主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不知道这里之前住着的是什么人……”
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另外的先生们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工人们拆除墙壁:他们先是松一下绳子,然后猛地拉紧,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你们瞧,那墙壁已经活动了。”那位房地产商人高兴地喊道,他的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巨响,随即那面墙壁原来所在的地方,就升腾起一阵石灰的云雾,连这几位先生的身上都沾上了不少的白色尘土。
他们接着沿过去的街道向前走,这里的烂泥变得比之前少了,主要是由于铺路石还没有完全被挖开的缘故。道路两边的建筑还基本维持了完整的模样,一些工人正毫无保护地站在屋顶上,有的人用鹤嘴锄砸着屋顶的铅皮,剩下的一些人用脚把砸碎的石块从上面踢下去。
“好家伙,这些人还真有勇气。”萨弗瑞先生掏出烟斗,往里面塞上烟叶,“只是有些粗野了。”
那位纺织厂主冷哼了一声,“不得不说,现在的好工人越来越少了……都是些懒汉,受了工会和左派思想的荼毒,一心只盼着老板们破产,而政府只知道来折腾我们这些可怜的商人……”他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当今的共和国,全然忘记了在政府持之以恒的“折腾”下,他的财产总额已经翻了两番,而他厂里工人的工资水平连续十年连一个苏都没有上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