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闪过,照亮了李世民那有些错愕的眼眸。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丽正殿中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
弘义宫。
暴雨之夜,这里越发冷清,太上皇李渊早早就合衣睡下,或者说……是醉下。
昔日雄心万丈的开国皇帝,如今已白发苍苍,被囚禁在阴冷潮湿的弘义宫中,每天都沉迷于酒色,醉生梦死。
难以想象,数年之间,他就生下了三十多个孩子。
要知道,这时候的李渊,已经六十多岁了,如此旺盛的精力,让人啧啧称,仿佛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今夜的李渊醉的格外深沉,地上全是空空如也的酒坛,房间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他鼾声如雷,以至于连别人的到来都毫无察觉。
李世民带着李道玄走进了这间屋子,看着那一地狼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李渊毕竟是他的父亲。
对方的骄奢淫逸,醉生梦死让他暗暗放心,但同时心中也有些发堵,他的父皇,曾经也是一位英明武的帝王呀。
两人虽然决裂,成为了政治上的敌人,但二十几年的父子亲情,却不是假的。
“太冲,你为何要来见太上皇?”
李世民不解道:“你怀疑太上皇参与了摩罗教的阴谋?”
李道玄走上前,静静注视着躺在床上醉醺醺的李渊,目光深邃。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李道玄伸出手指上下比划了一下,写出了一个‘十’字。
“陛下,贫道曾问鬼橱,为何在皇宫中,龙气没有攻击嫣儿,想借此推断出摩罗避开龙气的秘密,鬼橱刚写出一个十字,便被风雷声震散。”
顿了顿,他冷然道:“也许那并非是十,而是李字的起笔。”
一横一竖,不正是李字的前两划吗?
李世民目光一闪,他立刻便想起了李元吉的事情,龙气无法伤害李唐皇室的嫡系血脉,如今李建成和李元吉皆死去,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又十分年幼,那么唯一剩下的……
“陛下,若论血脉之纯正,那天下间,还有谁能比得上大唐的开国皇帝,眼前的这位太上皇呢?”
李道玄的话让李世民心中一惊,是呀,若论皇室血脉之纯正,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也比不上太上皇。
“太冲,可是太上皇一直住在弘义宫,日夜皆有人看守,从未出去过,一天当中,喝醉的时间比醒时还多,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参与摩罗教的谋划?”
李世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也是李道玄的推测中最大的漏洞。
即位之后,李世民一直没有放松对父皇的监视,因为他知道,李渊在朝野和民间仍有着不小的威望。
所以这弘义宫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除了李渊身边那个跟了几十年的老太监外,就连李渊的妃子中,也有不少是李世民的眼睛。
李元吉假扮宫女被发现后,当晚李世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弘义宫,想要看看太上皇的反应,还和其下了一盘棋当做试探。
结果他并没有发现太上皇的异常。
对于李世民的这个问题,李道玄心中似是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等着,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王波带着一队不良人走来,将一尊像放于殿中。
“陛下,刚刚国师传音我等去寻找这尊像,如今臣已取得。”
李世民望着那尊像,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他还从未见过这种像。
那是一尊一尺来高的孩童雕像,红肚兜,朝天辫,眼睛呈乌青之色,没有一丝眼白,好像最深沉的夜色。
他左手持一方小小的玉印,右手持一把黑色的剪刀,手臂上满是秘的纹络,有着一种亦正亦邪的气息。
“陛下,此乃魇童之像,他本是上河村陆家之子,机缘巧合下沦为鬼婴,拥有入梦之能,被贫道收服后,又受青衣娘娘敕封,获得阴司中的魇童位。”
“它成为魇童后,尽职尽责,专门让那些常做恶事之人陷入噩梦,积年累月下来,也有了一批信徒,逐渐有百姓供奉他的像。”
李道玄对着李世民解释道,这具魇童的像,便是他让王波从长安百姓的家中借来的。
接着他从三界葫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铜制铃铛。
此乃摄魂铃,曾是张九霄父子掌控魇童的法宝,后来李道玄还魇童以自由,还牵桥搭线,让他受封获得位。
魇童为了感谢李道玄的恩情,特地将此铃送给了李道玄,并称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李道玄摇响摄魂铃,他都会赶来相助。
李道玄本以为这摄魂铃永远都不会用到,却不想,今天正好能帮他一个大忙。
“陛下,你身上龙气太重,还请先离开房间,容贫道施法唤来魇童,然后去太上皇的梦中一探究竟。”
李世民目光一闪,心中骤然涌现出一阵寒意。
梦中!
难道说太上皇看似醉生梦死,实则只是借酒醉之名,去梦中策划阴谋?
这个说法十分荒谬,但经历过噩梦折磨的李世民比谁都要清楚,人的梦境是可以被术法操纵的,甚至能够影响到一定程度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