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一直睡到日上叁竿,才想起来凌羲光还在隔壁,她急急忙忙从榻上蹦起来,发现他早已坐在院中等她了。
天气晴朗,碧空如洗,四周的植物被她身上所携之灵气浸养,有几棵梨树原本是仲春才开花,如今经过一夜风雨洗礼,竟是提前在早春就开了。
凌羲光仰头,静静感受这一方春意。
见到她来,昔日孤高矜傲的魔君殿下默默放下一身傲骨,恳求她让自己在这院中待久一些。
宣清问他为什么,凌羲光说:“昔时,我师妹走的那天,她种下的梨树也开花了,很漂亮。”
“然后呢?”
“可惜她走得太快,无法亲眼看到,我代她多看看。”
凌羲光仍笑着,可宣清好似能透过白纱,望见他眼底那抹怅然若失。
“……”
“女郎可想好第二封要写什么了?”
宣清说还没有,凌羲光就安然坐在那里,不动弹了。
午间,她还是不太会做饭,只做了两碗简单的素面,给凌羲光那碗放了一点点辣椒。
她与他面对面坐着吃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平静的氛围令她内心的愧疚感越发深重。
吃着吃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流下来,掉在面里,又咸又苦,宣清根本吃不下去。而凌羲光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吃,没有动筷。
宣清没有在意他的疏离,等她吃完,凌羲光才一个人慢吞吞地提着碗吃起来,破天荒的,他这次没有拿出自己的食具。
凌羲光又等了她两日。
在第叁日时,恰好宣清栽种在后山的玉兰也开了,后山处飘过来一阵浓郁花香。席卷了他的鼻尖。
宣清从山下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上拎着热乎乎的糕点,雀跃地说:“道长,我知道第二封信要写什么了!”
闻言,凌羲光恍然转头。
忽然一阵大风拂过,无数草叶纷飞而起,耳际响起飒飒之声,连带着吹起他眼前那块蒙眼的白纱。
宣清站在半山腰,扶着膝头,抬头与他对视。
一阵强烈的直觉传来,使他的心脏剧烈颤动,凌羲光死死抠着掌心,心尖传来一阵尖锐的酸涩之意,失明许久的视线重新聚焦。
“写什么?”他看着眼前的采风扬的女子,看着和煦春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睁大双眼。
宣清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脸上热乎乎的,眼里倒映着他微微睁大的,金澄澄的瞳孔。
好喜欢她啊。凌羲光忍不住地想。
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还是心悦她,喜欢她。
很喜欢,凌羲光最喜欢宣清了。
“唔,就写……”她抿抿唇,垂头思索片刻,复而抬起,眼澄澈明亮,一如往昔。
她对他说:“就写……我想你了,凌羲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