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就带着几个丫鬟来找云芳拿对牌支银子。
在王熙凤他们院子隔壁,也就是老太太的院子后面,有一处新建的大花厅。这是云芳和王熙凤平时办公的地方,云芳也就在荣国府只呆大半天,除了陪着老太太说话伺候早饭之外,剩下的时间云芳在这里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大部分事情还是要交给王熙凤的。
王熙凤说的是最近几日要花钱的地方,特别是到了月初,还要给家里面的男女仆人发月钱。
两个人把用到钱的地方算了算。云芳考虑的银库里面存银的数量,点了对牌交给了王熙凤的丫鬟丰儿。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管家媳妇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云芳和王熙凤就有时间喝茶聊天儿。
王熙凤说了一件小事儿,那就是大管家赖大的母亲赖嬷嬷最近要过寿,特意邀请了荣国府里面有头有脸的婆子们去吃席。虽然场面不大,但也热闹,算得上是一个简配版的老太太生日。
“……赖大家的昨日跟我说她婆婆想要来咱们跟前请个安,说是能有今天也是主子们照应,想要来给各房的主子磕头。问我什么时候得空要来给我磕头,我说什么时候都行,她想要让我问问你。”
云芳听见之后笑了一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这一家人也怪有意思的,要是想磕头直接到东院儿给我磕就行了。我要么是在这里要么是在东院儿,也没去其他地方,她也不会扑空。反倒让嫂子来跟我说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到这里云芳从丫鬟的手里接了手帕擦了擦嘴角:“赖嬷嬷如今也跟个老封君差不多了,她孙子最近一段时间有什么动静没?说是想当官儿,后来怎么样了?”
王熙凤想了想,这倒是没有听说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这种事儿王熙凤不放在心上,云芳是放在心上的,云芳又重新把杯子端起来,揭开盖子,用盖子刮着茶沫,在想着如何炮制赖家。
就在这个时候,珍大奶奶带着秦氏过来了。
远远的珍大奶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来这里堵着你们再不会错的。”
看到珍大奶奶和秦氏,云芳笑语盈盈的请她们婆媳进来坐。王熙凤本来也高兴,只是看见了秦氏一双眼睛十分娇媚,盼顾之间盈盈生辉,身段又十分柔软慵懒,笑容停滞了一下。
秦氏发现王熙凤突然不笑了,问了一句:“婶子这样看我干嘛?怪羞人的。”
王熙凤就扯了一个谎:“我看着你比前几天还瘦了一些,听说你最近一段时间为你娘家的事着急呢?怎么样?亲家老爷身体还好吧?”
秦氏没当回事儿,点了点头:“好多了,还没有谢谢那支人参呢,多谢几位婶子心疼我,拨出了人参,我爹算是好起来了。”
王熙凤立即表示区区人参而已,不用当回事儿。
珍大奶奶坐下来就问:“刚才看你们两个在这里说说笑笑,说什么呢?不妨让我来听听。”
王熙凤向来是快人快语:“我刚才和芳丫头说赖嬷嬷孙子的事儿。芳丫头跟我说赖嬷嬷的孙子想当官儿呢。”
珍大奶奶还以为是什么话呢,说了一句:“你们才知道啊,门子都走到我们大爷这边儿来了。
一开始我们大爷本来不放在心上,后来就有点儿恼,特意跟外边说了,不许给他官儿。也是因为他是咱们自己家的奴才,却四处钻营,一开始是先求了人家,既然求了人家,人家不答应才回头来求主子,这是什么道理?
这事儿我听见我们大爷说了一嘴,说是这小子读了几本书,略微有点看不起咱们这种武勋。人家想要学那些读书人清正高贵,不与污浊为伍,不想与咱们在一个绳子上,可笑至极,他本就是咱们家放出去的奴才,还看不起权贵了,忘了自己爹娘还是奴才呢。”
王熙凤没想到还是这样,跟着骂了几句忘了根的。连云芳都没想到原来赖家的孙子到现在没有当官,是因为让贾珍生气了。
旁边的秦氏补充了一句:“我瞧着大爷也没有那么生气,要是这奴才到时候求几句,说不定就饶了他了。”
珍大奶奶从丫鬟手里接了茶盏也没有喝,说了一句:“毕竟是咱们家出去的奴才,而且也算是个有用的,敲打几下而已。再说了,他们赖家虽然伺候了咱们两府,但是他爹娘是西府这边的管家,我们大爷也不会管那么多,主要是看这边儿一老爷和三爷的意思。”
王熙凤冷笑了一声。
云芳没什么表示,只是端起茶杯又重新喝了一口。旁边的秦氏向来是眼明手快,看云芳杯子里没什么茶了,站起来从旁边丫鬟手里端了新的放到了云芳面前。
云芳就说:“蓉儿媳妇儿,你坐着吧,有丫鬟们伺候。”
四个人聊一会儿,王熙凤觉得没意思,就商量着要不然打牌吧。珍大奶奶说既然要打牌不如到老太太的屋里,让老太太也跟着打几圈儿哄老人家高兴。
四个人就转到老太太的屋子里,老太太也确实觉得没意思,面前的两个儿媳妇儿。邢夫人是真的接不上话,王夫人这个时候一直装木头,而且越来越木。
听说要打牌,高兴地让丫鬟抬桌子过来。她自己带上了玳瑁老花镜,要自己看牌。
“这一次我要自己看,不让你们帮我看了。上次你们几个合在一起哄我的银子,被我发现了还不认,这一次我要亲自看着。”
上桌的也就是王熙凤云芳和珍大奶奶,邢夫人和王夫人坐在老太太旁边帮着看牌,秦氏也就站在一边儿,随时添茶加水。
老太太心疼秦氏,就跟她说:“你歇着吧,让她们去做,你在旁边儿帮你婆婆出主意,你婆婆是精不过芳丫头和凤丫头的。”
王熙凤当时就不愿意了,嘴里笑话一串接着一串,哄的老太太高兴了起来。几圈打下来全是珍大奶奶在输,珍大奶奶就跟秦氏说:“咱们娘俩玩不过你那两个婶子,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让我说,是老太太带的你那两个婶子哄咱们的钱呢。”
这话王熙凤和云芳不认。
云芳一边打牌一边反驳:“大嫂子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四个好好的数一数钱匣子里面谁的钱最多?我们的钱也在老太太那里呢,别冤枉我们。”
正说着呢,外边儿进来了打扮俊俏的贾蓉,刚转过屏风,看到这里女眷开了一桌正打牌呢,立即来给老太太请安。
“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今日的牌看着不错。”
老太太说:“可不是嘛,赢了你母亲好几次了,这会儿都在埋怨我呢,怨我手气太好。”一屋子笑了起来。老太太问贾蓉:“你来这里干嘛?”
“自然是给老太太并两位太太和各位婶子请安。再有就是我父亲说母亲在这里扰了各位婶子的清静,特意送来了一些外边难得一见的好料子,让我送来替他孝敬老太太两位太太,也送给各位婶子,多谢陪着我母亲说话。”
老太太就说:“东西别送来了,这里也有穿不完的料子,送我们这里来白放着可惜了。”
自从贾蓉进来,王熙凤就时刻留意着贾蓉和秦氏之间的关系,发现两个人既不对视眼儿,也没有什么互动,反而在贾蓉进来之后,秦氏绕到了珍大奶奶的另外一边。
因为时间短,王熙凤也没有当成有事儿,还是想多观察一会儿。
这个时候珍大奶奶又叹了一口气。
“今天手气真的不好,又输了一局。蓉儿,你来坐下,陪着老太太和你两个婶子打一圈儿,也替我回回本。”
贾蓉立即告罪,坐了刚才珍大奶奶的位置。珍大奶奶就站到了贾蓉身后,拉着秦氏看牌。
因为王熙凤频频注意着贾蓉两口子,没心思在牌局上,连输了两局。输完一推牌:“我这是走背运了,蓉儿媳妇,你来,你坐着替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