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遽下落的身体被那跃起的人拥进怀里,然后落到地上。
纵然已经被人卸去一部分冲击,秦如眉却仍感觉胸口剧痛,一瞬间几乎晕厥,转头呕出一口血,痛得裂心。
她被人抱住,勉强睁开眼睛想看清是谁,视线却蒙上一层血红,看不清楚。
她努力辨认了很久,才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她弯出一个轻轻的、几乎要随风消散的笑,“阿昼。”
奚无昼定定地、一眨不眨看着她。
他一双眼死寂无波,是在经历愤怒、惊痛、恨意、暴怒后根本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是荒凉吗?
他一声不吭,抱着她跪在城墙前,呼吸甚至轻了,只看着她。
秦如眉皱起眉。
她好痛啊。
这辈子……好像还没这么痛过。
可能人的一生,带着眼泪诞生,又带着眼泪离开,总要经历过痛苦,哭过一次又一次,然后才能结束生命。
她今天感受到了这种痛苦,应该就不会再感受一次了。
眼前有什么蔓延,整个世间都成了一片血红。她什么都看不清。努力眨了眨眼,却连他的情都看不见。
他的沉默让她很害怕,她知道他痛恨她的背叛,可到这个时候,他仍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吗?
她快要死了。
她这一生最怕被丢下,槐米走后,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害怕安静、害怕无止尽的宁谧。那代表着被人抛弃,自己一个人绝望地活在世上。
他能不能和她说说话?一句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过了几个眨眼,也许已滴尽了数不清的更漏,奚无昼看着她,眼底终于翻涌起了滔天的波澜。
“秦如眉,你怎么敢。”
他一字一顿,呼吸似痛极,声音嘶哑。
她怎么敢做出这种荒谬至极、大胆至极的决定!
秦如眉怔怔看着他。
他看起来很痛苦,原来他也会害怕吗?
秦如眉居然为这个发现有些开心,翘了翘唇角,咽了口血沫,小声纠正他,“不对,我叫……秦双翎。”
别叫她秦如眉。
她不喜欢这个名字,秦双翎才是她本来该有的本名。
奚无昼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底因震怒而蒙上浓烈的血丝。
他嘶哑着声音,压着暴怒道:
“……你不能死!秦双翎,你若敢死,我就……”
话音戛然而止。
他喃喃着,僵住手,有一瞬的茫然。
就……
他就,怎么样?
拿她在意的一切做威胁吗?
可他忘了,她现在已经没有在意的东西了。
这一生,她拥有的东西看似很多,能留住的东西却极少。
槐米早就没了,荷包丢了,珍爱的帕子她也亲手扔了。
她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了。
她只要离开他。
彻彻底底地离开他。
……
奚无昼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那是在极度绝望后极度控制的冷静,撕裂肌骨。他咬牙,飞快封住她身上几处止血的穴道,握紧她的肩膀,每个字都携着莫大的战栗、惊慌,还有怮心的剧痛。
“秦双翎,你不能死……你若敢死,我即便下到阴曹地府也要把你抓回来……”
抓回来做什么?
折磨她吗?
他是想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