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防潮垫上的皮质腰带发出沉闷的重声,让躲在睡袋里的尤眠心里一跳。
其实裴怀霁已经尽可能的减少让尤眠局促的相处了。
但无可奈何这间帐篷本就狭小,让一切隐蔽的声音都变得掷地可闻。
裴怀霁换好裤子后俯身靠近,他拉开睡袋的拉链躺了进去。
两个人的手臂只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尤眠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也从来没跟其他人一起睡过。
即使是年少时的好友也不过是一起看书一起打游戏,从未留宿过。
尤眠挠了挠手指上的薄茧,不等他继续发散思维时身旁的裴怀霁忽然说:“我现在能打开看吗?”
尤眠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弄得有些疑惑。
“看什么?”
裴怀霁只是仰面躺在睡袋上,因此他的手臂都在外面。
男人握着一个小包装碰了碰尤眠的小臂。
硬质的包装让尤眠瞬间想起来,是那个精修版的小铁塑。
尤眠的眼睛不自觉地一弯,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黑夜里空洞茫然。
他笑着说:“可以。”
裴怀霁打开包装时先起身站在防潮垫上伸手去够帐篷顶。
尤眠听得见男人的动作带起的声音,却猜不到对方在做什么。
不过转瞬,眼前洒下清凉月光,虽然不足以让尤眠看得清帐篷内的一切,但比刚才的漆黑已然好上很多。
裴怀霁又躺回睡袋。
仰面躺着的尤眠不用移动,就着此刻的姿势看到了帐篷顶端被打开的正方形小窗。
塑料薄膜隔开了雨幕,只让月色照下。
“露营帐篷一般都有这种天窗。”裴怀霁的声音很轻,却也很沉。
尤眠躺在睡袋里,温暖柔软的被包裹着,他眨着空洞的眼睛去看天窗外的星星。
他问:“现在外面有星星吗?”
裴怀霁抬眸一望,“外面看不清,不过我现在的手里有一颗星星。”
尤眠侧头去看。
借着月色,他看清了裴怀霁抓在手里的小雕塑。
铁质雕塑的胸口被挖出一颗五角星,烫金的字体写着‘裴怀霁’三个字。
尤眠虽看不清这么细节,但那座雕塑在他手里被捧过许多次,早已记得了如指掌。
裴怀霁触碰到铁塑的手心滚烫。
“很漂亮,尤眠”
寂静的雨声中裴怀霁摩挲着小铁人胸口的五角星,轻声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裴怀霁查阅了一些资料,也问了几个知名的专业医生。
他们的答案出的一致,夜盲症有先天,有后天,也分轻中重度。
一到黑夜什么都看不清已经算是重度。
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视力,在白天也会有所波及影响,不可能白天跟正常人一样,视力毫不衰退,晚上却什么都看不见。
裴怀霁垂着眸,锐利的锋芒不再,他侧头去看身旁的男生,用眼勾画。
尤眠眨眨眼。
语气淡定毫无波澜地笑着,“小时候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两天两夜,出来的时候捡回一条命都是幸运。”
“眼睛只是这种程度已经让我很庆幸了。”
裴怀霁摩挲着铁塑的手指猛地停下,男人眉头瞬间拧紧,心脏仿佛被人无情的攥住,大脑有几秒的完全空白。
“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两天两夜……”裴怀霁的嗓音沙哑,“是什么意思?”
尤眠不是尤家的独子吗?
尤际远怎么会让他的孩子被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
尤眠淡淡地说:“被绑架。”
裴怀霁额头青筋一跳。
尤眠侧着头估摸着裴怀霁的位置对视了一眼。
“从我十岁开始,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绑架十几次。”
男生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