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于他的图腾而言不啻于是异种浪费。
野田辉史慢慢的下了楼,他重又回到了大厅,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去。
他用木屐不轻不重的踢踏着脚下的地板,过了许久,他停顿住。
一片空音在他的耳畔虚晃晃飘过。
野田辉史退了两步,眯眼,蹲下身去,用手在地上摸索了一圈,摸到了一处略宽的缝隙。
他将手指头强行探进去,一撬一拔,“轰”一声巨响,石板被打开。
地下室的入口露了出来。
野田辉史的眼中浮起了狂热的色彩,他无视飞舞的灰尘,当即倾身走下去,入目是一片空旷的地下室,墙上装模作样的安置了一个透明的消防柜,大抵是为了应付消防检查用的,里外都空空如也。
一个空的地下室为什么要特意上锁呢?野田辉史的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他深吸了一口气,释放了时间摆渡人的力量。
周遭的环境在一瞬间出现了微微的透明化,空间变成了线条骨架,仿佛有多个空间虚虚的堆叠在一起,而后,出现了曈曈人影。
这些人影都是盛欢,是在不同的时间坐标段内的盛欢,还有伶仃的几个陌生人。
他们像是开了倍速一般在地下室内走来走去,有时是搬东西,有时是放东西,野田辉史看见他搬运储存的东西是一些暗金色的金属块,锁在一处厚重的黑盒子里——那是璃黄金,而后有个中年男人出现,熟门熟路的将箱子撬开搬走了,
所以阿提密斯挂在黑市里的那些璃黄金还真都是这个叫盛欢的小鬼的?只是这小子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璃黄金?他存这么多的璃黄金又有什么用处呢?
不过,他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盛欢跟阿提密斯早就认识,这层关系,他竟是没有算到。
野田辉史怒极反笑,再次释放时间摆渡人。
他很少释放第二重时间摆渡人的力量,这是为了更深一层的逆转时空,看到更早之前的事情。
周围的环境泛起了炫目的白光,空间的厚度进一步变薄,变得像是纸,早先的盛欢的影子消失了,出现了一些新的影子。
这些影子的清晰度降低,朦朦胧胧像是晕开了的墨水,但还能辨认出,那就是盛欢。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地下室的中央,怀里抱着一个暗金色的方形容器,而后他将这个容器防止在了地面上,恐惧般的往后趔趄了几步。
他所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斑驳的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
这小子明明浑身都是血。
原来盛欢是惹了人命官司在身上的?!
野田辉史怔了怔,愈发好,他看见盛欢原地蹲了下去,死死的抱住头,五指都插进发丝里去,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野田辉史凑过去蹲下,附耳倾听,他听见对方在说:“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野田辉史歪了歪头,他打量着盛欢的脸,少年的脸色惨白,紧紧的闭着眼,末了曾将眼眸睁开一线,里面藏匿着的瞳孔竟然是剔透的冰蓝色。
他在释放异能?!
唯有图腾的力量才能让人产生这样的反应!
可是不对啊,他释放了什么异能?
野田辉史四下张望,这偌大的地下室里没有产生任何改变,唯有旁边的角窗外传来一滴水滴落下的“滴答”声。
画面戛然而止。
野田辉史如鲠在喉。
这种看戏看了一半被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苦楚让他恼怒不已,于是,他再次释放了时间摆渡人。
第三次释放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起来,精海动荡翻腾,有种灼烧的痛楚,野田辉史的眼睛却雪亮,他就要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看透盛欢秘密的人!这让人怎能不欣喜!怎能不狂热!
他兴奋的起身,回首,望向那摇摇欲坠的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他在台阶上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个纠缠的人影。
盛欢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则是他刚才在相框中看到的男人。
然而与相片里所承载的截然不同,那男人并非是斯文而典雅的,他的头发凌乱如鸡窝,衣着布满赃物,眼睛血红,眼镜框折了一条腿,他正死死的抓着盛欢的手臂,像是要将盛欢从楼梯上推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就要来了……”
“盛欢,他们追过来了!他们追过来了!!他们会找到我!!!别让他们找到我——!!”
“盛欢!!!让这一切停下来!!!!让我停下来!!!”
“盛欢!!!!”
……
癫狂的歇斯底里的控诉和哀嚎充斥在狭小的空间内,那少年在无助的发抖,最终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尘埃里,那发了疯的男人却仍然在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以头抢地,而后抓花了自己的脸,又扑上来,野兽般的发泄和求救。
这画面之中明明只有两个人,他们还是父子的关系,却叫野田辉史感到毛骨悚然。
若他们不是父子,也许还不会存在这样古怪的背德和约束感,野田辉史感觉那动荡的血与尘埃都要溅到自己的脸上,更毋庸提那置身其中的少年盛欢了,无助,绝望,惊恐……
就在野田辉史觉得这一切都将无法收场的时候,一切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