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好……呃,嗯?”
这是干什么呢,他不解地继续在池中打转。
妙果锁了门,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白瓷瓦罐,拧开盖子,掐断引魂草的其中一片丢进去。
“沙沙”的咀嚼声响起来,她对着光观察。
罐子里一只白胖的虫子蛄蛹着身体,吃得起劲。
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蚕,吃得也不多,半根草叶吃下,便丢弃不吃了。
妙果又从腰带里摸出半页破旧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几种寻常草药,最后一个就是引魂草。
“接下来会进入发硬僵死的状态,外皮硬化为甲壳,十五天,就能钻出来回影蝶了。”
妙果抱着罐子左顾右盼,她来到梳妆台前,将胭脂粉倒空,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虫子被放进胭脂盒里,和女儿家瓶瓶罐罐的胭脂乳膏混在一起。
做完这些,她换了身衣服,将没用完的引魂草带上,去了练武场。
溯月入门早,尤其擅长剑术,教这门课的长老不耐烦一遍一遍教小孩子基础剑招,就会找他来给弟子代课,自己则跑去同别的长老切磋比试。
妙果的剑术课就是跟着溯月上的,他对她还算了解,会照顾她跟不上,有时还课后开小灶给她补习。
“引魂草,你真要来了?”溯月拉着妙果坐在阴凉处,初夏至,他教弟子时自己也会演示,一个时辰下来汗湿衣襟,薄薄的春季弟子服聊胜于无,前胸,腰身,臂膀,结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本人是察觉不到这点的,只是怪为何那样多的师姐师妹看他的眼古怪,说他哪里不得体吧,她们悄悄看了一眼又一眼,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是呀,我同沐尘师兄讲了,他立刻就拿给我了。”
妙果递给他一条吸水的布帛擦汗,又从提来的小篮子里捧出个冒着水珠的瓦罐,倒了一碗绿豆水出来。
“请师兄喝水,这是我特意去饭堂阿嬷那里要的,听她说去暑效果好。”
溯月蜜色的脸有些暗红,接过碗时大手不小心触碰到妙果冰凉柔软的指尖,像着了火一样别开身体,大口大口喝水。
两碗冰镇过的绿豆水下肚,总算把心里无端的躁动扑灭了,他拿袖子一抹嘴,把碗放地上。
“多谢少主,喝了确实凉快不少。”
妙果捧着脸看他,脚尖在地上轻轻碾动:“溯月师兄,真的能引来兔子吗?我好久没吃兔肉,还有些想念。”
说到吃,溯月也忍不住分泌口水了。
“可是岛上兔子少……好像是只有剑尊闭关的望月台有。”
弟子们不能轻易去搅扰的。
妙果轻轻问:“溯月师兄也不能去父亲那里吗?我听大师姐说父亲最喜欢你,还亲自指点过你剑术呢。”
她很是落寞地颤动眼睫,像个努力想要讨父亲欢心却没有成效的小孩子,溯月心大震,笨嘴拙舌地安慰道:“少主!剑尊其实很喜欢你的……没有最喜欢我这一说,只不过我爱耍剑,叫他想起以前在昆仑墟的日子而已……”
“真的吗?”妙果眼睛里含着泪,眼眶红红的,就这么看着他。
“……真的。”
溯月艰难地咽了一下干涩的嗓子,心跳有些急促,想将这样惹人怜爱的少女揽进怀中。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少主喜欢的是一只早就死去的妖,他曾经见过他们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所以他不能……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
这会练武场没什么人,剑术课结束后,弟子们都躲到别处避暑去了,风声刮在耳边,几声早蝉聒噪,溯月最终还是试探地抬起手,为妙果擦去了欲落不落的泪珠。
只是一下而已,妙果没什么反应,他就自己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唰”一下站起来道:“我知道一个结界漏洞,带你去抓兔子,就这一次。”
妙果的眼睛还是湿润柔弱的,他没看见的时候,她的嘴角却勾起一个恶劣的甜笑。
“谢谢溯月师兄,你最好了。”
望月台几乎算作独立的一处小山峰了,这里还保留着成片的树林,妙果来拜见父亲的时候都是有人陪同,不然她进不来。
溯月带她从结界漏洞溜进来,两人摸走第一只兔子的时候杜衍就知道了。
但他没管,因为妙果表现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着溯月是满眼的崇拜,溯月牵着她的手怕她摔倒时,妙果脸上那种欢欣雀跃的情让他想起许清瓷。
收回心,杜衍闭上眼睛,他听见闭关的石室中有另一个声音,这声音自从许清瓷死后就一直纠缠着他不放。
“夫君喜欢我们的女儿吧,她这么乖,这么听话,很仰慕父亲呢。”
他听见自己的回答:“是很听话,她和你长得很像。”
那人就痴痴地笑起来,这一笑杜衍便知道她不是许清瓷,因为那个女人不会这么妖妖娇娇地笑,她从来都是坦荡快活地放声大笑。
身后贴上来一团发冷的紫色烟雾,化作一个女子,在他背上作乱,纤纤素手流连着他的脸庞和肩颈,慢慢滑进他严严实实的衣襟,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夫君怎么不说话,你整日闭关,我无趣至极。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去找松风解闷了。”
杜衍猛地睁眼,咬牙切齿道:“贱人!你敢!”
“……”
石室里什么也没有,没有许清瓷,没有冒牌货,连呼吸声都只有他自己。
杜衍一头冷汗,呼吸不稳,连境界都要下跌了。
抓了两只兔子,溯月扒皮烤了一只,另一只被妙果带回长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