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察觉她的拘谨,便亲自动手夹了一块牛心炙,放入她的碗中,柔声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尝一尝合不合胃口。”
魏国宴上绝重牛心炙,天子亲手将第一块牛心炙夹给魏云卿,以示恩宠,多少缓解了几分她的拘束。
魏云卿面色稍缓,低声道:“多谢陛下。”
萧昱吩咐内侍们道:“都退下吧。”
梁时忙做手势示意内侍们退下,自己也跟着趋步告退。
宫人散去后,萧昱对魏云卿道:“这下不用拘束了,想怎么吃都可以。”
“是我不懂规矩。”魏云卿垂眸。
“吃饭而已,哪儿来什么规矩?”萧昱给她夹着菜,淡淡道:“你习惯如何,规矩便是如何。”
魏云卿心中微动。
她知道,天子如今对她的关心行为,都不过是为了在人前跟她扮演好一对和谐恩爱的帝后罢了。
上元夜之事,不解释清楚,会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她低下头,默默吃着碗中的菜。
萧玉姒端起酒杯,笑道:“妾敬陛下和皇后一杯酒,祝陛下与皇后长乐未央。”
“好。”萧昱端起酒杯,魏云卿也跟着端了酒杯。
三人饮酒一轮后,萧昱对魏云卿道:“长姐很快就要去齐州了,所以才要你前来一聚。”
“齐州?”魏云卿脑中飞速转过什么,脱口而出,“驸马不是并州牧吗?”
萧昱和萧玉姒同时一愣,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宋太师并未告诉她齐州与后位的置换?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后,萧昱向她解释道:“驸马新迁了齐州牧。”
魏云卿隐隐惊讶。
齐州,一直都是宋氏的地盘。
宋开府薨逝,齐州顿时无主,朝廷为了齐州的归属吵了几个月了,外公为此焦头烂额,没想到最后,齐州竟是花落霍肃头上。
“那要恭喜驸马高迁了。”魏云卿斟了一杯酒,对萧玉姒道:“我也敬公主一杯。”
她是真心的在向萧玉姒道贺,恭喜霍肃出镇齐州。
萧玉姒勉强回之一笑,举杯饮尽,不做言语。
用过膳,众人又说笑一番后,萧玉姒先行告退。
萧昱便携了魏云卿至西斋饮茶休憩。
式乾殿分东、西斋,东斋是天子日常会见大臣之所,西斋则是天子私人的寝斋了。
宫人们将茶水端入后,也都很识趣的退出,独留帝后于内。
徐令光悄声问梁时,“陛下是什么意思?大婚之夜不与皇后圆房,此刻反倒携皇后入了寝,莫不是要在此临幸皇后吗?这不合规矩吧。”
梁时低声道:“莫多问,陛下就是规矩,哪儿来不合规矩?退了吧。”
徐令光抿抿唇,还想说什么,见梁时已退,往西斋内又看了一眼后,也自退下了。
西斋。
魏云卿看着殿内古朴雅致的陈设,虽不及她的显阳殿奢华璀璨,却自有一派雍容典雅之气。
天子的寝宫也和天子一样,透出一股积淀深厚的沉稳。
二人在窗边坐下,日光透窗,静影拂身。
萧昱亲手给她斟了茶,她看着碧绿的茶汤一点点灌满白玉的茶盏,而后戛然而止,天子将茶推到了她面前。
魏云卿颔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萧昱此刻的脸色已不复用膳时那般温柔和悦,而是透出一股子冷漠疏离。
他移过香炉,面无表情地压着香灰,一言不发。
魏云卿心中忐忑,她总觉得萧昱是故意的,故意引自己来此,又一声不吭,他似乎是在等自己开口。
这样的独处机会很难得,她必须尽快解释清楚误会。
纠结了半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我,我有话要跟陛下说。”
萧昱眼眸动了动,用香勺舀出沉香粉,铺在香篆上,“说吧。”
果然!他果然是在等自己开口。
魏云卿绞着手指,解释道:“上元夜,陛下看到的,不是陛下以为的那样,那个男人,只是我的一个远房堂舅。”
萧昱色无异,淡淡“嗯”了一声。
魏云卿继续道:“他叫宋逸,是母亲请来帮我们处理修缮府邸之事的,那一日他是来家中汇报工程进展,我才让他带我去看灯。”
“卿卿,你不必跟我解释。”萧昱从容执起线香,准备引燃打好的香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