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的动作本来就不很坚定,因此很轻易地就被制止了。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和虚伪,明明已经在对方面前丑态百出却还要苦苦维系毫无价值的颜面,明明连走路都不利索还偏要转模作样地说告辞,临了发现手头连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
——这副样子就算出了这扇门又能到哪儿去?
“我不睡了,你别走。”
段希灵趁白项英迟疑的当口索性翻身上床在他跟前坐下,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腕,“你要是真的体谅我,不如允许我在你身边躺一会儿。”
“允许?我,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要么我不睡了,要么将就着挤一挤,你看哪样好,白先生,我听你的。”
第223章 7 享乐主义
白项英无法开口阻止段希灵在自己家中躺在自己床上休息,于是终究还是没能避免两人并肩靠在床头的局面。
他甚至有些生气起来,不明白对方为何总是如此执拗地靠近自己,在他没有办法拒绝的时候伸出援手,充当一个“拯救者”的角色。
他不是没有被拯救过,可事到如今依旧在悬崖边缘徘徊,仿佛注定要坠入黑暗。
到底是谁的错呢,救他的人,还是无法获救的自己?
十五年前的那个时候,如果早知自己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还会不会那么拼命地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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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希灵上了床却不睡觉了,就这么半倚着拿毛毯盖住双腿。
“难得跟你有这么亲近的时候,睡觉太可惜了,不如说说话吧,如果你有精的话。”
“……说什么?”
“白先生,你这么问我,让我怎么开口呢,我从前教书的时候都不会对学生这么凶。”
白项英认为自己无论如何跟“凶”字沾不上边,但因听不出对方是真的觉得自己语气不善还是随口调笑,只能抱歉似的低头别开目光,看在段希灵眼里有些害羞的意思。
“段社长,我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
“是么?可我记得当年我们在文化学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聊得很是愉快。”
“文化院……”
“我应该不会记错,当时我同维珺一起参加校庆典礼,就是在那儿她向我介绍了你。在一些小的事情上我一向记性很好,我甚至记得那天你穿了什么衣服。白先生,虽然你好像认为在青岛的经历不太光彩,但我倒觉得那时候你比现在看上去有采……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得不打起精来应付我。”
段希灵总是一口气说很多,停停顿顿不紧不慢的。白项英听惯了,思维跟着逐渐平稳下来,然而不太能理解对方所说的“有采”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