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甩手掌柜,能管的也就是钱,你们也别太为难我了。”
向英说话速度很慢,像话说多了心身疲惫似的,但实际上自从乔七进屋到现在对方统共只说了四五句话,并且也算不上争吵。
这世上大概也没人能跟向英这样的人吵起来,相同一句表达不满的话,别人说出来就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他说出来却是真情实感的愁苦——自己愁自己的,不怪别人。
譬如现在,他刚刚不知怎么的咳了两声,嘴唇闭着,只发出很轻的一点声音。然而细看那眉头紧紧锁着,喉结浮动,显然是忍得难受。可这明明是他自个儿的房间,周围也没有外人,不知道为什么连咳嗽都要忍着。
乔七看着对方抬起左手轻轻按住领口,就那么按着,等完全缓过气之后才又落回到膝盖上,连垂手的动作也是悄无声息,简直有点西施蹙眉的意思。想他在天津卫横行了这么多年没有怕过谁,独独对这位从天而降的向老板没有脾气,也是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个“病美人”发脾气。
说两句重的对方能愁死,动起手来恐怕要当场咽气——也许实际情况不至于那么严重,但起码看起来的确是弱不禁风。
“是你跟叶晋合起来给我找不痛快,怎么就成我们为难你了?”
“也是你叫我以后有什么事找不到你就找叶晋的……七爷,你忘了?”
“可我没让你们什么事都任他胡来!”
“叶晋是你的人,见他如见你七爷,难道我还要教下面的人什么事能听他的什么事不能听吗?”向英低低叹了一声,面带愁容,“不如你现在就放个话说叶晋的话在你这儿不作数,那以后我保证这儿不会有人把他当回事。”
乔七不作声了。
没错,是他亲手把叶晋调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他默许对方从无名小辈到能够代替自己做很多事。向英说的对,是他一手造成“见叶晋如见七爷”的局面,这没什么稀的,一条好狗只要足够好用就可以是主子的招牌。
可狗现在有不听话的迹象,表面上都是些可计较可不计较的小事,实际上是主意多了胃口大了,反过来想牵着主子走了。
——如何才能在不削其锐气的同时又让狗重新听话,服服帖帖呢?
向英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不声不响地坐着等待下文。
乔七和叶晋的关系在金松饭店从来都不是秘密,只是当初谁也没有想到这沉默寡言的木讷青年能在七爷身边待这么久。毕竟对方是杀手出身,而杀手和保镖,不管怎样在身份上算是死对头,最初甚至没人认为他能留在乔府或者活着出去。
乔七喜欢男人但对男人屁股没兴趣,来饭店消遣就是花钱找干,换做别人早就被传出去沦为笑柄了,但因为他是乔七所以没人敢说闲话。那些个经常伺候的侍应也都察言观色应其喜好,卖个几把比卖屁股还要乖顺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