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项英脖子后仰,身体因为过度紧绷微微发颤。下巴上的力道在逐渐加重,他只有用胳膊肘撑住椅背才能勉强阻止伤痕累累的背部受到挤压。
“会……”
霍岩山松开手。
白项英坐稳了,右手按住衣服领子缓缓喘气。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不管是惊吓,紧张,还是恼怒,只要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抬手。
霍岩山觉得这姿势很女气。实际上白项英是个端正的细高挑身材,五官虽然清秀但棱角分明,除了过于整洁之外怎么看都跟女人沾不上关系。
——然而在床上又的确是个女人。
“瞿金江是我杀的。”霍岩山道,“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白项英起身解开腰间的武装带,连同配枪一起放到桌上:“司令,你杀了我吧。”
“我说了,瞿金江是我杀的。”
“替他报仇……”
“闭嘴!”霍岩山反手一个耳光将他扇得踉跄后退,“别他妈自作聪明,你有多怕死我还不知道么!?”
白项英勉强站直身子,这回不再说话。
霍岩山大概是觉得自己下手过重,再开口时稍稍放缓了语气:“瞿金江是非死不可,我若一时心软日后定祸患无穷,这一枪挨得及时。”
“是。”
“至于你,该罚的已经罚了,要是再有第二次你不说我也会请你吃枪子儿!”
“是。”
挨了巴掌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红色的掌印衬在没有生气的小白脸上分外鲜明。
霍岩山看着心烦,索性转身回到桌子后面坐下,沉默半晌才又看着他道:“对了,我带回来一个人”。
白项英默不作声地等待下文。
“那长相,错不了……他是瞿金江的儿子。”
第3章 2 野孩子
霍今鸿从土匪窝到霍军兵营,本质上其实并无多少差别,无非就是有个固定住处,听勤务兵说话比马贼要斯文些。
那日对霍岩山他没全说实话。没名字是真的,不知道生辰是真的,亲娘死得早也是真的,但其实他有个爹。
爹就是瞿金江。
霍今鸿那可怜的娘当初被瞿金江硬拐上山,家里人全死绝了,她在土匪窝里受尽屈辱生下霍今鸿,不过一年便撒手人寰。亏得这孩子在长到两三岁的时候眉目上隐约有了瞿金江的影子,不然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霍今鸿并没有因为是土匪头子的种而受到优待。瞿金江要兄弟不要女人,对儿子这东西也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寨子里的一些老人和女眷——说起来大多有都是抢来的或是被家里抛弃的人质,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把这孩子当做寄托一点点拉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