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别叙抬起两手,铁链晃动着“哐当”作响,伸到倾风面前。
倾风惊醒,叫道:“你怎么刚才不说?!”
“因为他怕我偷,直接把钥匙丢了。”林别叙示意道,“砍吧。”
倾风抽出长剑,想到要用宝剑去剁那铁锁,有点不舍。
她比划着下手的位置,就听林别叙问:“你怎么会有妖境的国运?”
“说来我也怪。我昏迷将死之际,是听着一群人吵架给气醒的。几个小妖跟人奸在村庄里欺凌百姓,我忍不过,爬起来教训了他们一顿。”倾风回忆着道,“一共有两回。第二回 ,我伤情加重倒在岸边,梦里回忆起昌碣的那座村庄,愤懑不平,偏无力动弹,以为真要油尽灯枯了,经脉里竟多出了股气息,堪堪吊住我一命。后来少元山的那人送我一股龙息。它与龙息互相催生暴涨,我才觉出,原来那是国运之力啊!会随我对妖境百姓的心而牵动,所以不是人境的国运,是妖境的。”
倾风沾沾自喜,摇头晃脑道:“看来倾风大侠,正气浩然,命不该绝啊。”
“难怪你伤势好得这样快。”林别叙忍俊不禁道,“倾风大侠的气性好大啊。”
“怕了?不仅如此,我还记仇呢。”倾风收回剑,抓着锁链往前一拽,威胁道,“不解了。别叙师兄就这样跟着我也不错。”
林别叙“嘶”得抽了口气,疼得眉头轻皱,一副可怜模样。
倾风动作一顿,赶忙放轻手脚,将他袖口挽上去,还以为是大妖对他动了什么私刑。
就腕上磨破点皮。
倾风欲言又止,一口气憋着,认命地用长剑给他撬开锁扣,将铁链给他除了。
林别叙揉着手腕,柔声笑道:“多谢倾风师妹。”
倾风将剑扛在肩上,见他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眼珠一转,用手肘碰了碰,调侃道:“别叙师兄啊,看来妖境确实是你的伤心地,所以你才一回这里,就浑然变了个样,还叫别人传些自暴自弃的话,什么,‘往后的路你自己走。’,没有我,别叙师兄在妖境可能寸步难行啊,难道不该死死扒着我吗?”
林别叙当时说得分明释怀洒脱,到了倾风嘴里,怪腔怪调的,矫情不已,听着只叫人害臊。
他气得发笑,没搭理,倾风见他心虚,越说越起劲,将八百年前的事情也给翻出来:“哎呀,当初是哪位先生说,来日要等我求他。而今我犯险来救,不知道能不能听他补上一个‘求’字。君子该是会的,别叙师兄你说呢?”
林别叙嘴硬道:“你不管我我也不会死。禄折冲哪里舍得杀我?”
倾风将剑靠在他肩上,煞有其事地道:“他是不会杀你,但会在少元山上找棵大树,用粗上几倍的铁链把你锁在下面。你瞧瞧,我说你娇生惯养都是委婉,只那么几天功夫你都消受不了,到时候哭天抢地,一张俊脸……”
林别叙一把捂住她的嘴,说:“可以了,我想听点好听的话。如果没有,我倒是想问倾风师妹一个问题。当初倾风师妹说梦见一只白毛大狗,不会是我吧?倾风师妹难道这样想念我……”
他话没说完,嘴里被倾风塞了个红色的果子。
倾风挥开他的手,乐呵呵地道:“吃你的吧,最甜的我都没舍得吃,专门留给我们矜贵的白泽。”
“先回昌碣城,好好吃顿饭。”倾风转过身,见着空荡荡的一片,才想起少了什么东西,拍腿叫道:“我的马呢?”
被那帮无耻的小妖顺手牵羊地给带走了!
倾风忿忿回头,要跟林别叙抱怨,就见后者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知在发什么愣,一手拿着野果,吃得心不在焉。
倾风觉得他当真伤了脑子,索性收回视线,喃喃自语地道:“走回昌碣城,不知还有多远。昌碣的小妖有没有跟来?最好能找他们再借两匹马,顺道问个路。”
林别叙回魂了,依稀有几分局促,搭上一句:“没有我,你连饭都吃不上了?”
话音刚落,他肚子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倾风顺着看过去,笑道:“是是是,毕竟我没那般好运,饿了可不会有人给我送东西吃。”
倾风伸出剑叫他握着,催促道:“走吧,林公子。”
作者有话说: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老子》
第33章 千峰似剑
(你只需要说,‘别叙师兄待我可是真好’)
好在林别叙是个认路的, 不用倾风无头苍蝇似地乱碰运气。
二人脚程不慢,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遇上些人影。可惜全是老农或走卒, 也全凭着两腿在烈日下赶路。富庶的车马是连影子都不见半个。
午间暑气渐浓,连虫鸣声也密了起来。
又行了一段,遇见个支起的茶棚,草棚下摆了两张桌椅,没人坐,倒是有几个刚从地里回来的老汉, 光着脚蹲在路边喝水谈天。
倾风嘴唇干得起皮,想过去买杯茶水,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林别叙摇头。
“一个铜板都没有?”倾风说完,暗道自己也糊涂了,撇了撇嘴道,“人境的铜板有也不能用。”
林别叙瞅她一眼,拉了她衣袖,带着她往茶棚走。
倾风压着嗓子道:“人家只是图个糊口,也不容易, 你不是要在他这儿打秋风吧?”
林别叙带着笑意回头看她一眼。
倾风念叨着说:“我虽有时迫不得已,会找人帮忙周转一阵, 但我借钱是讲原则的,穷人我不劫。像袁明, 我从没坑过他一文钱。”
林别叙捧场地道:“不愧是倾风大侠。”
闲聊的农户见二人过来, 停了说话的声音, 本没挡着道, 还是往边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