蚖七颇为委屈,他虽然是一条大蛇,但相貌绝对与凶扯不上关系。相反他长出黑白二角,双角之间云气飘浮,又身具道象,反而给人以巍峨亲近之意。
许应向大钟道:“钟爷,你身上有血,还有各种伤,还是藏一藏,免得我们看起来像是恶人。”
大钟也颇为委屈,心道:“我身上的血还不是因为你要我杀人,才溅到身上的?而今就嫌弃我凶恶煞了!”
“草爷,你不要露头,你是长在坟头上的,当心把晦气带到人家家里。”许应道。
紫色仙草怒不可遏,当即便要与他厮并。
大钟连忙挡下,劝道:“草爷不要与他计较,他近乡情怯,心中有一片圣洁之地,唯恐自己不够纯洁,污染了故土。咱们顺着他的意便是。”
蚖七缩小体型,大钟和紫色仙草躲入他的希夷之域。
许应见状,挑不出他们的毛病,又觉得自己太凶恶,担心惊扰到这里的人们。他于是停下,让蚖七吐出一面明镜,对着镜子整理半晌,努力练习笑容。
过了片刻,许应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走入这处山间小镇。
镇子的入口有牌坊,上面刻着“下都”的字样。
镇上的人不多,有老有少,人们的衣着也很朴素,生活很是宁静,见到许应,纷纷望过来,露出笑容。
他们的脸庞被灼热的阳光照射,呈现出略黑的古铜色,泛着暗红的红晕,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淳朴。
这里的建筑很是古老,经历了不知多久的风霜,镇子上还有一些古怪的雕塑,应该是他们所供奉的灵。
那尊虎首人面,长着九条尾巴,蹲伏在镇子的庙中,庙的后方便是九座大山的山脊。
许应望见这一幕,心头微震,便知这尊的来源。
这尊灵,其实是九座山和小镇脚下的山头。远远望去,山头以及后面九山,便是虎首九尾的形象。
这里的人们依据山川走势,来供奉灵,这种祭祀灵的习俗,极为古老,比阴供奉还要古老许多,是原始时期的供奉习俗!
不过,让许应惊讶的是,这尊虎首人面九尾的像前,并无香火,也没有香炉,显然香火已经停了不知多久。
“七爷,有些不对劲。”
许应心生警觉,识波动,道,“下都的人若是此地的原居民,岂能不供奉他们的?这里香火衰败,说明镇子里的不是本地人!”
蚖七凛然,悄悄四下张望,只见镇里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儿,目光纷纷落在他们身上。
这些人笑了很久了,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僵硬起来。
蚖七虽是妖族炼气士,但并未化形为人,而且具备道象,若是普通人见此情形,即便不四散而逃,也会议论纷纷。
但下都的人眼中没有好,没有恐惧,他们也没有人上前询问许应的来历,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盯着许应。
“有古怪。”
许应转身,打算离开下都镇,这时,一个个下都居民纷纷起身,挡在他的面前,色还是如先前那般,挂着僵硬的笑容,目光诡异。
突然街道吹来一股山风,风势猛烈,将两旁的一扇扇门户吹开。
许应瞳孔骤缩,只见门户后是一具具枯骨,枯骨血肉全无,但身上的衣物未化!
这些尸骨身上的衣物与镇民不同,尸骨的衣物以麻布为主,喜欢编织,在织物的尾端挂着银饰金饰。
下都镇民的服饰全非如此,他们的服饰纹理绣着似是而非的天道符文,这些服饰和衣物,很是古老。
而在这些尸骨之后,是堆积如山的骷髅,堆满了房屋!
这些尸骨上,还出现啃咬的痕迹,仿佛骨头上的血肉是被人一口一口吃掉,甚至骨头缝里的肉丝,也被舔得一干二净!
“阿应,房子里面还有法宝。”蚖七低声道。
许应缓缓向后退去,他也看到了那些法宝,有些法宝上面还显露着天道纹理。这些宝物尽管不是天道器,但威力也是非同小可,胜过很多飞升期炼气士炼制的重宝!
更可怕的是,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重宝,仿佛是用来镇压那些枯骨和骷髅,提防枯骨骷髅复生一般!
大钟打个哆嗦,这么多法宝,倘若一拥而上,能把它打成筛子!
这种烙印的法宝,许应从前未曾见过,他见到的法宝,如炼气士,往往都是烙印自己修炼的道象,如傩师,烙印的便是自己存想的隐景。
专门修炼天道,将天道烙印在法宝之中,这种炼宝的方式,他还是头一次见。
下界芸芸众生,很少有专门的天道传承!
“我们进庙!”
许应当机立断,转身进入庙,只见外面的镇民纷纷停步,站在庙外一动不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法网之外,居然还有土著,不枉我们在此等候多年。”
“他是昆仑的不死民……”人群中有声音道。
一个老妪嘿嘿笑出声来:“和我们杀掉的那些不死民一样的血脉,我嗅到了他血脉中的鲜甜气味儿,令我食指大动,我很久没有吃到过如此新鲜的不死民了……”
她掀起自己的袖筒,露出干瘪皱巴的皮,皮下没有任何血肉,叫道:“你看,我的皮都干枯了!”
镇民们喉结滚动,盯着许应。
那些被山风吹开的门户中,一件件烙印天道纹理的法宝渐渐复苏,形成异的天道道场。
道场之中,能听到厚重祭祀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