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他向卧室快步走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件白色T恤,上面似乎是涂鸦,乱糟糟一团,甚至不会放在地摊摆卖的东西。
他递到面前,“看看。”
简牧晚嫌弃地皱起眉,展开那件T恤,上面是一堆用马克笔签下的人名,密密麻麻。
“这是挂在展览后门的T恤,每一位完整看过画展的人,如果喜欢,都可以在衣服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说,“你看,有这么多人喜欢你的画。”
拧起的眉心怔住。
她张了张口,千百种情绪瞬时扑来,涨过心口,灌没口鼻,酸楚的窒息感顺着脊骨一节节攀涌。
蒋也:“哦对,还有一位从比利时来的老爷爷,拉着我聊了半小时——他的名字……在这。说你的画,让他想到布鲁日的老家附近,那条落日后的运河。”
脸颊升温,她的眼睛氤氲热气,慌促地垂下,一时间讲不出任何话,攥住那件劣质的白棉布衣,大步跨出门槛。
没有等待电梯,径直走下楼梯,踉踉跄跄。
好像走得慢一些,那点感动、难过、委屈,会赶上她,彻底捅穿那扇名作“讨厌”的薄薄的纸。
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讨厌才是顺理成章的事。
简牧晚逃回房间,抱着那件白色T恤,眼泪再也憋不住,珠子断线似地掉下,嘴角却忍不住翘起,又哭又笑,分不出是伤心还是高兴。
直到情绪逐渐平复,她去包里拿手机。
屏幕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一条来自警局,通知下周三前去取身份证;另外几条来自冯时序,为昨天的话道歉。
——抱歉,我昨天的话可能有些重。
——如果你想在绘画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我愿意陪着你,也愿意帮助你。
——下周我有一位日本的朋友在学校开讲座,他的画风与你相近,想去听吗?
几条消息依次展开在屏幕,冥冥之中,像一条指引她回到正轨的谕示。
简牧晚静静地看了一会,吐出一口气,回复。
——好呀。
——不过,下周要去拿我的身份证,具体是哪一天?
对面立刻答复。
——周三。身份证更重要,冰岛也有展览。
简牧晚盯着冰岛两个字。
单身男女,异国结伴旅行,什么意思不必明说。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悬,缓慢地打字。
——那我们要先看机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