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众人,无人敢吭声,这种场合不足为。
谁不知逢兮是陆政屿一手养大的,他宠得她骄纵跋扈,恣意妄为,平京一众贵女衙内,就没谁敢因逢兮出身嘲笑她。
陆政屿给逢兮整理了下头发,虚揽着她的肩,往包厢外走,路过裴延身边时,淡声开口:“自个儿看着办,别弄出人命,不好收场。”
裴延往沙发上一靠,拖着腔调应了一声,等陆政屿两人从包厢离开后,凌厉眼扫过在场一众人,缓缓开口:“赏个脸,我和我哥叙个旧,众位先离场如何?”
那群人连忙赔笑,一个个跑得贼快,很快,包厢里只剩下裴延和裴牧迎。
裴牧迎看着懒散靠着椅背的裴延,他口罩拉到下巴,露出凌厉流畅的轮廓,一双漆黑的眼半眯着,唇角勾着散漫的笑,但不达眼底。
有那么一种人,他只需要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周身萦绕的气场就很有存在感,强势又凶猛,令人无法无视。
裴延就是这样的人,天生口含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养得一身坏脾气,放浪不羁,桀骜难驯,疯起来,即使是家里的爷爷的面子也不会给。
半晌,裴牧迎斟酌着语气开口:“阿延,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裴延甩出一纸怀孕报告单,扔到裴牧迎面前,“只是来恭喜下堂哥您,马上就要当爹了。”
裴牧迎看清怀孕报告单上的名字,脸色一变,纸张捏得沙沙作响,怒视裴延:“你想要什么?”
裴延俯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看着温和面具挂不住的裴牧迎,轻扬眉尾,语调混得要命:
“——我要你的未婚妻。”
第二十四章
听到这句话, 裴牧迎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毫无惧怕,直视裴延眼睛, 语气嘲讽:“你是在为裴珩鸣不平吗?”
裴延懒散垂眸, 并不搭理他, 修长指节把玩手里酒杯,杯子里冰块碰撞,发出“叮当”声, 在安静包厢格外醒目。
裴牧迎最讨厌裴延这副永远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被领回裴家的可怜私生子,全靠和裴珩这一张六分像的脸才能上位。
“哐当——”一声响, 杯子落桌,拉回裴牧迎思绪。
裴延插兜起身, 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皮半垂着,睥睨着裴牧迎, 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裴牧迎觉得自己被轻视, 心里怒火丛生,“噌”地一下站起来, 与裴延平视, 冷笑:“裴延,你别忘了, 裴珩的死, 是你一手造成的!”
看见裴延微变的脸色,裴牧迎只觉心中畅快, 继续嘲道:“你现在装着一副为裴珩打抱不平的样子,给谁看?!——你不会以为爷爷, 还会让你继承裴家、继承华太吧?!”
“——裴延,像你这种害死自己哥哥的人,什么都不配拥有!”裴牧迎怒吼出声,丝毫不见平日温和君子的模样。
“说完了吗?”裴延撩起眼皮,面无表情看着裴牧迎。
裴牧迎对上裴延的眼睛,灯光暗,他眼睛没什么温度,让裴牧迎一阵后怕,却还是梗着脖子,硬生生抗住裴延锐利目光。
这一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裴延摸出打火机,齿轮摩擦火石的声音听得裴牧迎心尖一颤,他看见裴延点燃了烟,火星忽明忽暗,丝丝烟雾自下向上漂浮。
笼住裴延漆黑眉眼。
让人瞧不清他此刻情。
裴延吐出一圈烟,低眸睨着裴牧迎,语气漫不经心:“裴家、华太——我都没兴趣,我唯一感兴趣的是——”
他顿了顿,上前一步逼近裴牧迎,裴牧迎不受控制往后退了一步,裴延轻笑一声,情微嘲,他取下烟,重重地在裴牧迎肩头上摁灭,撂出后半段话:
“你的未婚妻。”
昂贵的西服外套被烟头烫出一个口子,布料烧焦的呛鼻味道蔓延开,裴牧迎忍不住弯腰咳嗽,眼睛愤恨瞪着裴延。
裴延挑眉,轻轻拍了拍裴牧迎的肩,语气看似亲昵实际威胁:“明天家祭,我也会去,相信爷爷会很开心家里迎来新生命。”
说完这话,裴延不给裴牧迎反应时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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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392包厢离开后,逢兮被陆政屿带去了他在皇城长安的专属包厢,一进门,逢兮就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陆政屿打电话让人按照逢兮尺寸送来衣服,倒了一杯温开水,等逢兮从洗手间出来,递了过去,逢兮道了声谢,接过水杯。
逢兮喝了半杯水,清了清嗓子,和陆政屿道谢:“今晚谢了。”
陆政屿打量着她,逢兮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没了平日的娇媚,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眉心微蹙,问:“这些年,你都这样过的?”
握着水杯的指节骤然收紧,逢兮抿唇沉默,须臾敛起情绪,无所谓地说:“没后台,没靠山,想要在这个圈子立足,就得学会笑脸迎人。”
“而且——”逢兮抬眼,看着陆政屿,“这是你教我的,为利益不择手段,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陆政屿眸子微眯,没有说话。
气氛在这一瞬,陡然变得沉默。
逢兮放下杯子,同时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轻放在沙发上,转身要走。
倏地,陆政屿攥住了她的手腕,垂眸看她,语气认真:“逢兮,回来我身边,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可以?”逢兮苍白的脸绽出笑靥,明媚动人,笑却不达眼底。
陆政屿攥着她的手腕,上前一步,俯身低头,定定看着逢兮,低沉嗓音强势且不容抗拒:“只要你回来。”
逢兮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出了声,然后一直笑个不停,直到眼角泛起湿意,她止住了笑声,直视陆政屿:“我要你娶我,你敢娶吗?——你能娶吗?!”